筆趣閣 > 山野春情 >135越溫柔,越蕭瑟
    回程的路上,他沒有問太多,只一心開車,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不該問的事不問,不該說的話不說,做一個聰明又低調的人,確實是許律的做派。

    午後天又陰了,氣溫降了不少。被肖揚這麼一折騰,先前關於靳予城和蘇曼安的那些傷心難過反倒淡了下來。我望着車窗外倏忽而過的斑駁樹影,有些脫力地靠在座椅裏,也一路無話。

    -

    渾渾噩噩上了幾天班,某天下午開部門會議,經理正在臺上發表冗長講話時,手機上突然收到條消息。我偷偷打開看了一眼,是靳予城發來的,告訴我他回來了,剛下飛機。

    短短一行字,牢牢吸引住了我的眼球。呼吸也像滯住一般,全身一陣僵硬。

    “秦宛!你是不是對我剛說的有什麼意見?”

    經理的聲音不經意傳進耳朵裏,我擡起頭,才發現一張大會議桌,兩邊同事全轉頭看着我。腦門上頓時一層汗,我忙挺直背搖頭。

    散了會,猶豫着給靳予城回過去一個“好”字,消息很快發來:晚上我去接你。

    他是很守時的人。下班我剛下樓,那臺錚亮的黑色保時捷已經停在老地方。

    短短几天時間,我的心境和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不過上車時,我還是勉強擠出點笑容。

    他看起來狀態不錯,將近六個小時的航班,並不見有多睏乏。剛從那樣的度假勝地回來,穿着也不像平時那麼嚴謹,襯衫外只套了件藏藍色休閒外套,敞着領口也沒系領帶,不過整個人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帥氣英俊。

    我看着他,腦子裏卻控制不住浮現出蘇曼安那張嫵媚俏麗的臉,心裏也不停猜測着,這一趟他們可能會待的地方,可能會做的事……

    許律說我可以直接問他,可思來想去,話到嘴邊還是被壓制下了。我實在問不出口,而且沒有確鑿的證據,問過又如何?

    “這幾天怎樣,一切都還好吧?”靳予城眼裏含着笑意,似乎很輕鬆。

    “還好……”我點點頭。

    “一會,我陪你先去接孩子。晚上有個聚會,跟我一起去,行嗎?”

    “啊?”

    還沒細問,他俯身過來替我扣上安全帶:“前些天,永澤他們就鬧着說一定要聚聚。一會還是把肖青送去我家,讓他跟ang一起待會兒,沒意見吧?”

    我遲疑着搖頭,他很快發動了車。

    安頓好孩子們,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聚會依然定在皇庭國際。8點多鐘到那兒時,場子還沒開始營業,靳予城帶我直接從另一扇門上樓去vip包房——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來夜店不是爲了嗨,更多的只是想找個喝酒聊天的合適場所吧。

    我記得上次來這裏,還是顏安青跟李茹起衝突的那回。印象裏的事已經很久遠了,如今皇庭國際重新裝修過,比那時更加豪奢氣派,金鑽輝煌如同天上宮殿。

    包廂外有服務生在等候,一看到我們立刻拉開厚重的紅木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傳出來,正對着門的沙發上,大模大樣靠在那兒的人是李永澤,臂彎裏還摟着位膚白腿長的女人。

    “予城!可算見着你了!”看到靳予城,李永澤一臉高興跳起來,然後示意身旁的人,“菲菲,有點眼力見,去換點聲小的音樂!”

    包廂另一邊,很久沒見的吳宇和蘇凱也在,不過沒看到許律的身影。

    叫菲菲的女孩很快換了舒緩一些的曲子。李永澤過來打個招呼,上下打量着我說:“好久不見啊,妹妹你是真不一樣了,越來越漂亮,人也精明多了。怎麼,這是當上女強人了?”

    我看看自己那身其實很樸素的職業套裙,虛應了一聲。

    “喲還害羞了?”李永澤更來勁,搭着靳予城的肩樂呵呵笑道:“如今你們倆是破鏡重圓了。說真的,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還是非要等到奉子成婚?”

    耳根一陣微熱。

    靳予城伸手攬住我的腰,帶我坐到一旁:“別聽他的沒輕沒重。”

    酒水送上來,他親自起開瓶紅酒倒滿幾隻玻璃杯,挑了最少的一杯遞到我手裏。

    吳宇和蘇凱也過來了,挨着旁邊的一排沙發坐下。

    寒暄幾句,吳宇說起有陣子沒見過我,問了幾句近況客氣地和我碰了個杯。蘇凱也不甘落後,舉起酒要敬我。

    我忙又端起杯子,還沒放到嘴邊,就聽靳予城沉着聲在提醒:“意思一下就行。”

    不過已經遲了,我一口喝去大半,只剩了個底。

    他皺皺眉,很快搶走了我手裏的酒:“到此爲止,別再喝了。”

    話音沒落,蘇凱噗地笑出聲:“予城,看給你緊張的,不會是真有了吧?”

    我紅着臉又一陣拘謹。靳宇城半開玩笑指着他:“如果有了,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行了吧!”

    一切再自然不過。看不出半點愧對,甚至不見一絲端倪。

    我不知道到底是許律錯了,還是他太老練。

    說笑了一會,我纔想起問:“對了,許醫生怎麼不在……?”

    剛纔起這個問題就一直在心裏徘徊。以往他們這些人聚,從來都是一個不落的,更別提向來跟靳予城關係最好的許律。

    默了一會,靳予城才淡淡給出個解釋。“他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沒有通知。”

    我有些意外。身旁的人眸色微暗,像是藏了什麼。不過還沒來得及多想,背景音樂裏跳出的一段旋律忽然攫住我,思緒也瞬間被拋到腦後。

    incantato。

    熟悉的大提琴響起那一瞬,我的心像被鼓槌敲擊一下,恍然定住了。

    時隔一年多,同一間包房,不知爲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支其實挺冷門的曲子。

    悠揚渾厚的樂音泉水一般流淌,大家一時也都靜了下來。

    包間裏溫度有點高,靳予城早脫了外套,只穿着件暗色條紋襯衫。領釦解開,袖口也挽在手肘,腕上一枚黑色錶盤的精鋼手錶隱隱閃光。

    酒杯在他手裏輕輕晃動着,凝神也不知在想什麼。

    我坐在他旁邊,幾乎能感覺到他周身的熱度,也隨時能聞到他身上古龍水令人癡迷的香味。

    一支曲子,彷彿將我拉回和靳予城初見的日子,也將我拉回他說要和我結婚,帶我回家的那個雪夜……起起伏伏,如今我又和他走到一起,只是這條路仍然在茫茫迷霧中,看不清楚方向。

    “真是巧了。這支曲子我怎麼記得……好像是你第一次帶秦宛來見我們時放的那首?”吳宇一向記憶力不錯。

    “真的?”蘇凱也很意外,笑道:“不是永澤特意安排的吧?”

    “別看我,我可沒有。”李永澤一臉無辜地舉起雙手,轉頭又問菲菲:“是你挑的這支曲子?”

    “隨便找的。”菲菲攤手。

    “那可真是有緣了。”李永澤挺誇張地咧開嘴角,“因爲一支曲子定情,現在又是它。對了這歌叫什麼來的?in,in……”

    “incantato。幸會。”靳予城接過話。

    “幸會……”蘇凱小聲重複一遍,爽氣笑道,“有情人難得啊,祝你們倆終成眷屬。來,乾一杯!”

    換過烈度酒,靳予城跟他碰杯,一連幹了好幾杯才停下。他似乎很高興,眼裏的神色讓人心軟,也讓人心痛。

    經歷過許多,我自認不算是一個對感情有潔癖的人。他能接受離過婚、帶着孩子的我,我也不願計較他從前的過往。可愛戀兩個字從來都是排他的,是充滿佔有慾的。

    我端起面前的酒,不由自主舉到嘴邊一口飲盡。紅酒度數不高,卻也熱辣辣地刺激着喉嚨。

    乾咳兩聲,靳予城很適時地往我手裏塞杯果汁,撫着我的肩小聲勸慰了一句。我笑笑,表面上可以裝得若無其事,應承歡聲笑語,心裏卻荒蕪得幾乎寸草不生。

    他越溫柔,我越蕭瑟……

    “真是羨煞人也,好在我現在也不是單身了。”旁邊李永澤一副眼熱的模樣,一伸胳膊把菲菲扯過去,摟進懷裏故意揉了一把。菲菲笑着尖叫一聲,也沒反抗,瀑布一般的長髮亂了,遮住半張臉。

    我才意識到,原來這個菲菲是他女朋友?

    靳予城瞥他一眼,忽然冷臉,說了句令人費解的話:“還以爲你能像個人一點。”

    “嘖,我怎麼不像人了?”李永澤挺不忿,語氣卻有些虛。

    我雲裏霧裏。

    大概看我在發愣,吳宇笑着湊過來說:“秦宛,你還不知道吧。你離開這段時間這傢伙訂婚了。”

    “訂婚?”我瞪大眼看看李永澤,又看看坐在他身旁,被他摟在懷裏的那位菲菲。

    “……是跟商大集團的千金。”吳宇輕咳一聲,“才見過兩回面,人家就對他一見傾心,一個月沒到,婚事就敲定了,火箭都沒他這麼神速。”

    我訝異着沒作聲。

    李永澤吊兒郎當笑:“不才,老弟你過獎了。”

    靳予城皺起眉,輕輕晃了晃杯子:“知道自己訂婚了就該收斂點,別辜負人家一片心意。”

    “辜負?”李永澤很不以爲意,“那位天真爛漫的乖乖女又不是我的菜,我都犧牲下半生的幸福同意跟她共赴婚姻的墳墓了,還要怎麼不辜負?商業聯姻而已,以後她要對我不滿意,也可以去找鴨嘛,我無所謂。”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