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膳食娘子 >25.第25章 清明
    再者,楊涵瑤刻得字且又用得是仿宋體,如果說蛋雕的出世讓人驚歎地話,那蛋雕上的字體簡直就要讓那些城中的雅人讀書人瘋狂了。

    書法上能自成一家,且又有這般技藝,這些宋朝的精英們當然不會認爲這是個低賤的工匠。笑話,見過能在字體上自成一家的工匠麼就算是,這也是個雅匠

    況且許多人認爲,這蛋雕是出自一個在常州隱居的大家,這蛋雕不過是大家閒來無事之作。

    這李德暉也自認是這雅人中一員,且別看他只是個教書先生,可那也算是圈子中的人。城中朋友頗多,自然是知道桑梓遠的名頭。

    可他怎麼想不到,這個桑梓遠居然是個十歲稚童這,這怎麼可能嘛

    他嘴脣微微張着,過了半晌,才面露不悅道:“楊家大姐兒,這撒謊是萬萬要不得的。”

    楊涵瑤無奈,福身說道:“夫子,瑤兒沒有撒謊。夫子日後可以跟城中金萬福的掌櫃求證。那蛋雕,這竹筒確實是我雕得,那掌櫃地親眼見過。”

    “此話當真”李德暉見楊涵瑤說得這般信誓旦旦,臉色稍微好了點,又把目光投向楊李氏。

    楊李氏忙點頭,“確有此事。”

    “這就奇了。”李德暉摸着鬍鬚,顯然還是不信,“你是如何會這些得”

    楊涵瑤搖着頭,露出“茫然”的眼神,“回夫子,瑤兒也不知道呢。本來瑤兒死了,後來就去了閻王殿,見了閻君,他翻了生死簿子,說我是九世轉世的大善人,陽壽未盡,是勾錯了人。說着,閻王老爺就揮了下手,我只覺得一道白光射來,等再醒來,就活了。”

    邊說着邊撓着頭,“醒來後,我就會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李德暉聽了倒吸一口冷氣。楊家小娘子死而復生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當時只道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未曾想,竟還有這番奇遇在內。

    可聖人曰:子不語怪力亂神。楊涵瑤這番話顯然給了他很大的衝擊力,他在懷疑的同時又不得不去信楊涵瑤的話。

    的確,之前這楊家小娘子癡癡傻傻得,死了又活了,活過來後,癡傻好了,說話也不結巴了。前幾日聽說還把村中那惡霸李三給整治了回,這不是得了神力,又是什麼

    九世善人他看着手中的竹筒,竹筒上雕刻着岩石,一顆竹子從那石縫中倔強地伸展出來,旁邊還有一首小詩:“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別地不說,光就這首詩所展現的品性便是極好得。這種品性讓人讚歎折服。

    這是一首託物言志的詩,託巖竹的堅韌頑強,言自己剛正不阿、正直不屈、鐵骨錚錚的骨氣。

    “這詩也是你作得”

    楊涵瑤臉一紅,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生而知之李德暉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楊涵瑤了他震驚地同時,不知怎麼得有些羨慕起楊涵瑤來。若自己也死上一回,也能得到這番機緣,自己也是情願得。

    可這念頭冒出沒多久,他又忍不住自嘲來。自己這是怎麼了他看向楊涵瑤的目光中除了複雜又多了一絲讚許。

    這詩中所表現出的品性他很欣賞。可惜了,若是個男子多好,這樣的學生他自是會好好教導。

    可又想,是女子又何妨他忽然覺得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將來定是不凡。別地不說,就這一手字,已有大家風範,假以時日,必當名動天下。

    “不錯。”李德暉摸着鬍鬚,“以巖竹明志,其志可嘉。這竹筒,老夫就腆顏收下了。”

    “謝夫子”楊涵瑤趕忙施禮,李德暉寒暄了幾句便下了逐客令。

    他雖驚奇今日之事,心裏也抱着一些懷疑。可畢竟他身份在那兒,也不好多問,只得壓下心中的懷疑。只想着日後尋個時間,倒要去那金萬福證實下這楊家小娘子的話是否屬實。

    若是真得,那他必定要更加用心教導楊家小哥。他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可若是楊涵瑤所言句句屬實,楊樂賢有這樣一個姐姐在家教導着,他相信,楊樂賢將來必定會有所成就,而且他也相信,楊涵瑤雖爲女子,可要有了這等本事,大放光彩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到了那時,自己這個先生,那可就不同了。學生出彩,學生的姐姐也出彩,自己總算也能揚眉吐氣一回了。

    楊樂賢每個月的學費是半貫錢,楊涵瑤忍不住吐舌。雖然如今半貫錢在她眼裏不多,可她來這也生活了好多天了,知道這個時代的生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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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半貫錢,常州就算是富庶之地,可對於農家人來說,這可是個不小的負擔。難怪讀書人會如此受到追捧了,一來這四書五經地的確也難搞明白;這二來麼,這讀書可得是有家底的人才行。

    否則飯都沒得喫,還拿p錢去讀書。500錢,差不多可以買一石米了呢難怪楊涵瑤說要送楊樂賢去讀書,楊李氏那麼激動了。

    楊李氏肯定是想楊樂賢此生是不能跟他爹一樣可以做個讀書人,家裏那樣,就算楊李氏想讓楊樂賢讀書,卻也沒那個能力。

    如今楊樂賢又能讀書了,可想楊李氏的心裏是多麼地高興了。沒見從先生家出來,都哼起小調子來了嗎

    又過了兩日,這日天未亮楊涵瑤就醒了。聽到院中有動靜,心裏奇怪,便起身走到院裏去,聲響越來越大,只見楊李氏拿着大鐵鍋,正在院落中拿着個鏟子在颳着。

    心裏奇怪,忙上前問道:“親孃,你在做什麼鍋子怎麼了”

    楊李氏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姐兒怎麼忘了明日就清明瞭,今個兒要刮鍋子。”

    “清明”楊涵瑤愣了愣,清明瞭嗎她想起自己的身世來,自己年紀輕輕,飛來橫禍,眨眼間來到了這宋朝。

    雖說有楊李氏的愛護,弟弟的崇拜,可想起在二十一世紀的父母,自己這般去了,不知該如何傷心呢清明時節雨紛紛,二十一世紀的父母,弟弟在這天兒會去自己的墓前看自己嗎

    會得,一定會得只是一想到家人在自己墳墓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她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姐兒怎麼哭了”楊李氏一瞧楊涵瑤呆愣愣地站在那兒,待着待着就哭了起來,忙放下鍋子,過來安慰:“可是想你嗲嗲爹和姆媽了娘”

    楊涵瑤點着頭,楊李氏也是眼眶一紅。祖孫倆忍不住抱在一起哭了起來,一個是傷心自己兒子兒媳走得早,一個是在掛念着前世的父母,那哭得好叫一個傷心。

    人生三大慘事,莫不是幼年失父,中年喪妻,老來喪子。而這一老一小,就佔了其中兩件慘事。楊涵瑤前世父母雖在,可她重生一回,離着父母這樣遠,跟失去已是沒差別。

    祖孫倆哭得傷心,就連還在屋裏睡着的楊樂賢也被鬧醒了。赤着腳跑到院落裏一看,見阿姐和親孃抱着哭呢,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親人哭得這樣悽慘,也傷心了起來。

    上前抱着家裏人嗚嗚地哭了起來。過了許久,楊李氏才擦了眼淚,抽噎着說道:“好了,好了。哥兒,姐兒,不哭,不哭了。仔細着眼睛。你們爹孃在天有靈,知道你們孝順。咱不哭了哈”

    “嗯,嗚,親孃。”姐弟倆抽噎着回答。

    楊李氏見着楊樂賢赤着腳,忙抱起他送回了屋裏,幫他穿好衣服,回到院裏,見着楊涵瑤仍看着那鍋在發呆,上前拍了拍楊涵瑤,勉強擠出笑說道:“好了,姐兒,不難過了。親孃還在,親孃以後會好好疼你得。”

    “噯”楊涵瑤回過神,用力點頭,“我也要好好孝順親孃。”

    祖孫倆對望着,彼此的話語讓對方的心裏都溫暖了不少。或許,人類之所以能統治這個世界,在這大千萬物中脫穎而出,靠得就是互相鼓勵與扶持。

    無論在什麼樣的困境中,無論冬夜裏是怎樣的黑暗,他們總能找到彼此,相互溫暖,堅持着走過困境。

    親情,愛情,友情,無論是哪一種情,都是這世上最爲偉大的力量。它們的存在創造了人類豐富的世界,促進着人類在無數困難前不斷翻越前進

    “來,幫親孃刮鍋子吧。”

    “噯。”楊涵瑤擦了擦眼淚,又好奇地問道:“親孃,幹嘛要刮鍋子啊”

    “姐兒不知道嗎”

    楊涵瑤搖着頭,又說道:“明個兒是清明,那今天就是寒食了。”

    楊李氏颳着鍋子,說道:“現在這清明寒食都一起過了。不過自我跟着你爺爺來到這常州,這常州的人就有在清明前一日刮鍋子的習慣,說是爲了安慰河中的小鬼。”

    “河中的小鬼”楊涵瑤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心中的不快散了去,注意力轉移到了這上面來。

    “就是落水鬼呢”楊李氏小聲地說着,“落在水裏淹死的人,閻王爺要“落水鬼”摸田螺,要摸滿三鬥三升纔可以重新投人生。可是那亇鬥是無底鬥,天一亮就摸阿摸,可是老摸不滿。”

    “再者,“落水鬼”在水裏,怎麼會曉得天亮它只有聽到刮鍋子的聲音才能確定時間的。這方的人爲了可憐“落水鬼”,到了清明前一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刮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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