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二十一章 胡無人
    帳內一時無聲。

    蘇大爲也似在沉思着方纔的那個問題。

    時移勢易,確實不可同日而語。

    西突厥的沙鉢羅可汗,早前是向大唐臣服的,被太宗所冊封。

    後來太宗駕崩,沙鉢羅趁機叛逃,在西域拉起西突厥可汗叛旗。

    大唐徵叛臣,佔着道義上的優勢。

    而且一個正日漸消沉,快要跌停板的突厥,與正冉冉上升的吐蕃帝國,顯然不是一回事。

    在天山南北,大唐的話,比突厥管用。

    大唐徵召僕從,各胡人部落不敢不從。

    但此次在大非川南麓,故吐谷渾之地,以蘇大爲爲首的將領,都明顯感覺到,事情有些詭異。

    具體體現在,之前打下的牧場,那些吐谷渾人,對唐軍表露的敵意,甚至超過當年草原上的部落。

    這也意味着,此時的吐谷渾人,內心更傾向於向吐蕃靠攏。

    而將大唐視爲侵略者。

    “之前吐谷渾王是怎麼回事?”

    郭待封剛纔出去了一會,此刻掀簾進來,剛好聽到這一段,不由抱怨道:“大唐如此優待,給他那麼多支持,還把公主嫁給他,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吐谷渾都管不好。”

    阿史那道真點頭附和:“沒錯,這吐谷渾王如此無能,壞了我大唐的事,也是死有餘辜。”

    蘇大爲與安文生對視一眼。

    事情當然不是這麼簡單。

    吐谷渾自從被大唐征服後,歷代吐谷渾王都是大唐冊封,也就是大唐扶持的傀儡和代理人。

    如果和平無事還好,但隨着吐蕃的崛起,吐谷渾內,也有一派是吐蕃所扶持的,將大唐立的吐谷渾王,視爲出賣本國利益的叛徒和二鬼子。

    蘇大爲將案上的紙細心的捲成一個小紙卷,置入一個小指粗細的竹筒裏,撮脣吹了一聲長嘯。

    耳中聽得撲愣愣聲響,一隻雄鷹突然從外面飛進來,落在蘇大爲的手臂上。

    蘇大爲一手託着鷹,一手從隨身布袋中,摸出肉條,細心的喂着鷹。

    這時才道:“吐谷渾與吐蕃近,與大唐遠,他們生活的環境類似,更容易親近,相比之下,大唐像是一個無禮的客人,吐谷渾人更傾向吐蕃,也不奇怪。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能把鍋全扣在吐谷渾王頭上。”

    喂好了鷹,蘇大爲將竹筒細心的綁在鷹腿上,摸了摸鷹首。

    這隻雄鷹向蘇大爲點點頭,輕鳴一聲,從郭待封掀開的簾帳飛了出去,轉瞬不見。

    薛仁貴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看了看帳外,再看看蘇大爲:“放了飛鷹?”

    “嗯,這鷹還是當年,你徵九姓鐵勒時,幫我弄到的那隻雛鷹,現在已經這麼大了。”

    蘇大爲笑着說了一聲。

    多虧了有鷹傳遞消息,數百里的距離旦夕可至,令他與蘇定方等處的聯繫方便了許多。

    也更容易得到最新的情報。

    何況他手上所掌握的,遠不止一隻雄鷹這麼簡單。

    這種高效的傳遞情報方式,也不知吐蕃人會不會。

    普通的馴鷹,是令老鷹幫助捕捉獵物,聰明的鷹還可以指名敵人方向,在敵軍頭頂上盤旋。

    甚至可以通過老鷹飛舞的圈數,判斷大致敵人數量。

    蘇大爲收回了心神,繼續道:“吐谷渾這邊的情況,與當年徵西突厥不同,這裏不是權力真空,而是吐谷渾人的領地,而吐谷渾人,自從吐谷渾王死後,已經倒向了吐蕃。

    我們此次行動,既要快,又要穩,遇到吐谷渾部落,如果反抗,當殺則殺。

    就算他們表示臣服,願意被大唐徵爲僕從,也要防着一手。

    不過這一步,就是我的工作了。

    此外,稍做停留,也是等後續其餘各支唐軍援兵過來。”

    郭待封看向蘇大爲,欲言又言。

    一名折衝府都尉忍不住叉手道:“總管,各路援軍,分頭行動,就不怕被吐蕃人以逸待勞,反而一股股喫掉嗎?”

    “是有這個可能,但我相信大總管會做妥善安排,我們在此地停留兩日,只有兩日,兩日後必須離開。

    至於增援的人手,能否與我們匯合,那已非我所能預料。

    我們要做的,就是不斷吞併這片草源的吐谷渾人,哪怕再沒有任何大唐的援兵趕來,靠着這些僕從,也能打一場大仗。”

    蘇大爲的話,語氣從容不迫,聲音裏,透着一股強大的自信。

    這種自信,是建立在過去一將次勝利的基礎上。

    “總管~!總管,出去查探的玄真子道長他們回來了!”

    親衛兵在帳外小聲道。

    “哦,請他過來敘話。”

    “喏。”

    蘇大爲左右看了一眼:“沒有別的問題,那就按此行事吧,明日各自行動,不必報我知道,晚間再來此匯聚消息,盤點成果。”

    “喏。”

    郭待封,阿史那道真,三名折衝府都尉和薛仁貴,同時叉手應命。

    ……

    雄鷹飛過帳前,在月色下,劃出一個細小的黑點。

    悉多於嘆了口氣。

    他摸了摸懷裏的面具,目光轉到桌案上。

    一個小小的竹筒。

    那是方纔,那隻鷹留下的。

    他猶豫着伸出手,快要碰到時,卻猛地縮了回來。

    好似這支竹筒燙到了他的手。

    &nb... bsp;捧着手掌,他好像看到自己的手掌在流血。

    不,那不是手上的血,而是心裏的一道血口。

    這次的慘敗,對他的心裏,是一次極大的衝擊。

    那種挫敗感,那種無力感。

    明明佔盡了優勢,爲什麼會輸?

    怎麼會輸?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完全想明白。

    是唐軍主將高明?

    不,那場仗打下來,唐軍並沒有展現太多的謀略,完全是硬碰硬,直接正面強攻。

    唯一的意外,就是又來了一夥唐軍援兵。

    對,失敗早在與大唐那支騎兵作戰時便種下了。

    以一萬對一千,居然沒能短時間喫掉對方。

    足足拖延了兩個時辰。

    雖然最後將那支重甲唐騎包圍住,但戰機已失。

    想到這裏,內心的沮喪感再一次涌上來。

    他回憶起自己過去的一場場戰役。

    打天竺時,從沒遇到過這麼硬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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