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爲看着他,說了聲好,接着又道:“你來找我,還有別的事嗎?”
“主要是通報鬼卒之事,這就告辭了。”
刀勞雙手擡起,向蘇大爲微微拱手,身體緩緩後撤。
大股黑霧從四面八方涌來,纏繞在他的身上,伴隨着“咻咻”氣流聲,黑霧由濃轉淡,刀勞的身影隨着霧氣一起消失。
四周的天色,重新變得晴朗。
“方纔那詭異……”
“曾在徵吐蕃時,有過數面之緣,他們答應替我除掉高句麗鬼卒。”
蘇大爲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看向慧能,繼續方纔的話題:“慧能,你之前說發現有奇怪的事,不知是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是爲查案嗎?”慧能記得當年在長安,蘇大爲是不良帥,就一直在查各類案子。
如今一別快十年,沒想到他還在查案。
只不過身份似乎變成了什麼縣令?
感覺蘇大爲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他雙手合什道:“請跟我來。”
……
山坡上。
慧能指着前方一處絕高的山頂道:“那裏,是附近最高的山,是巴山延伸出來的,我也不知叫何名。”
“那邊有什麼古怪?”
“我在這快一年了,一直平靜,但是數日前,我於夜中入定時,忽然心有所感,夜裏起身走到這裏,看到那處山上有人影。”
“人影?”
蘇大爲與明崇儼他們對了一下眼神,目光帶着疑惑的投向那處山頂。
距離其實不近,看着近,估摸着也有數裏之遙。
如果是人影的話,以普通人的視力,其實很難看清。
特別是在夜晚。
像是看出蘇大爲他們的疑惑,慧能繼續指着那處山頂道:“你們看,那邊的山壁平滑如鏡,我當時看到,在山壁上有一個巨大的人影,像是一個女子,那人影投在山壁,不住的舞動,我不清楚那是在做什麼,就是覺得透着一股詭氣。”
蘇大爲依着他的手指看去,這時才發現,那片山壁果然平滑光亮。
如果有人站在光下,倒真有可能將影子投在上面。
可問題是,就算影子投在上面,又怎麼會像慧能所說的“巨大”?
大唐時代可沒有凹凸鏡吧?
思索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蘇大爲猛地想起,那不是和《天龍八部》裏無量山的那齣戲差不多嗎?
谷底住着“神仙姐姐”,在舞劍的時候,身影被投在無量山的照壁上。
不過,那是金大的武俠小說,現實裏哪有這麼扯的事。
我不信。
蘇大爲眉頭微皺。
慧能輕捻佛珠道:“若問有什麼古怪的事,那便是我在此處修行,唯一覺得奇怪的,蘇郎君若是有時間,可以夜裏來看看,或許會有發現。”
“何須等到夜裏。”
蘇大爲拍了拍慧能的肩膀,轉頭嚮明崇儼和高大龍道:“隨我過去看看。”
“慧能,你就在這裏,你既是參悟佛法,我們也不好以俗事打擾,這便別過,它日有緣,我們再聚。”
慧能聽蘇大爲話裏的意思是要走,過去那邊山壁,無論有沒有發現,都不會再回來了。
一時心中頗爲感概。
他雙手合什向蘇大爲深深鞠躬:“它日若有緣,希望能還蘇郎君對我的提攜,了一段因果。”
“一定會有機會的。”
蘇大爲向他哈哈一笑道:“我有一種預感,它日,你一定能成爲名動一方,開宗立派的法師。”
說完,帶着明崇儼和高大龍,向對面的山頂攀去。
留下慧能在原地發怔。
“蘇郎君怎麼說得那麼篤定,好像他能親眼預見一樣。”
說着,他搖了搖頭:“心既不動,風若奈何,不動不動,我自參禪了悟。”
……
“那個人,沙門不像沙門,百姓不像百姓,你就那麼信他?”
明崇儼跟在蘇大爲身後,出言相譏道:“你就不怕他是騙你的?”
“以前在長安,他曾與我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我還帶他到玄奘法師座前聽經,那時你也在的,不記得了?”
蘇大爲頭也不回的道。
“啊,你說的莫非是……當年那個小禿子?”
“你才小禿子!當年人家有頭髮!”
“想起來了。”
明崇儼眼珠一轉:“原來是他,長安與此地相隔一千餘里,居然能在這裏遇到他,呵,有點意思了。”
“到了!”
高大龍在前方低喝一聲,聲音突然一變。
他的身形一晃,迎風暴漲。
身上黑氣騰騰,現出半妖之形,加速向前撲去。
前方,隱隱看到那山壁之下,怪石嶙峋間,被人以血紅色繪以複雜繁奧的符紋,看上去,像是某種巫咒。<br咒。
果然有古怪!
蘇大爲與明崇儼同時心中一動,各自提起速度,隨着高大龍向那邊撲去。
血紅的顏色,不知是用血還是用什麼顏料繪成,非常的巨大。
站在這片石陣中,也不知究竟畫的是個什麼圖案,恐怕只有從高空向下俯瞰,才能看清全貌。
蘇大爲蹲下身子,伸手在那片繪在石頭上的紅色摸了摸,沒有粉末感。
用指甲颳了一點,湊到鼻尖輕嗅了一下。
“如何?”明崇儼在一旁學着他的樣子蹲下,伸手也在石間颳了刮。
“不是血,不知是什麼。”
明崇儼扣了一點在指關,湊近一聞,眼神微動:“這是硃砂。”
“硃砂?”
“你沒有學過煉丹不懂,這是硃砂搗碎了兌以一定比例的水,釋成的染料,可以用做道家畫符,也可以做藥,這種味道我很熟悉,錯不了。”
“難道這是道門中人畫的符?”
蘇大爲站起身,左右張望,心裏想的則是,難怪自己聞着氣味古怪,說不好,那不是什麼硃砂味,是未提純的汞在揮發吧。
他看到高大龍撲到山壁下,似乎正在搜索着什麼。
這片山頂地方不算太大,方闊大約也就十餘丈。
情況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