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長安城上空,突然響起一陣似有若無的雷聲。
整個長安,在雷聲中抖了三抖,旋即又恢復沉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正在巡街的金吾衛,覺察到了異狀。
不少人露出警惕之色,緊張向四處張望。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如先前一樣的安靜,黑漆長街上,更是冷冷清清。
李大勇站在朱雀門城樓上,凝神四望。
作爲長安中軸線的朱雀大街上,漆黑寂靜,不見人跡。
“李參軍,沒什麼動靜啊”
“沒動靜最好,若有了動靜,那纔是麻煩。”
李大勇看了一眼身邊的將領,輕聲道:“這就說明,太史令那邊已經談好了。”
“這就談好了嗎”
武將愕然道:“我還以爲,要打上一場呢。”
“打一場”李大勇曬然道:“這可是長安,近百萬人口。兩邊真要是動起手來,你可知要有多少人遭殃去年詭異潮動,不過一點鐘的光景,就有數百人喪命。
陛下如今登基不足一載,若是打起來,後面會有更多亂子,到時候誰收拾”
武將尷尬笑了,退後一步,不再言語。
而李大勇則依舊如筆直長矛般站在牆後,看着漆黑的朱雀大街。
一雙眸子,閃爍着一種詭異的碧芒。彷彿在那黑夜之中,隱藏着什麼可怕事物。
蘇大爲突然睜開了眼,呼的一下子做起來。
窗紙,被晨光照白。
他渾身上下,大汗淋淋,墊在牀上的褥子,也是一片汗漬。
有一種怪異刺鼻的氣味傳來,他長出一口氣,冷靜下來,發現那味道正來自他的身上。
汗液,渾濁。
他微微活動了一下身子,就聽全身的骨節,發出一陣爆竹似地噼啪聲響。
從牀上下地,他蹬上木屐,走出了房間。
正堂大門打開來,晨風撲面。
蘇大爲只覺精神一振,邁步走出大門。
黑三郎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對着空中聳了聳鼻子,嗚咽一聲,就夾着尾巴溜到了大門口停下,轉身看着蘇大爲,那雙眸子裏,閃爍着一種名爲嫌棄的神采。
尼瑪,被狗嫌棄了
蘇大爲也有點受不了身上的氣味,快步走到水井邊上,三下五除二把汗衫脫下來,只穿着一條短褲。他打了一桶水出來,而後舉起水桶,劈頭蓋臉就澆下來。
略帶一絲絲地溫的井水沖刷着身體,讓他感覺極爲暢快。
一連衝了三桶水,然後又用皁角在身上塗抹了一遍,沖洗乾淨後,那股子氣味總算不見了。這時,柳娘子也披衣走出了房門,看着正在擦拭身體的蘇大爲,眉頭一蹙。
“阿彌,大清早的,鬧個什麼”
“哦,睡不着,洗個澡,一會兒去衙門點卯。”
“去這麼早嗎”
“不早了,今天可能會比較忙,早點過去點卯,免得被人找茬。”
“誰要找茬”
蘇大爲笑道:“不是誰要找我麻煩,而是不想被人找麻煩。如今魏帥被害,衙門裏人心惶惶,不少人都盯着魏帥的位子。這種時候,我實在是不想被人抓把柄。”
柳娘子恍然大悟,點點頭,“這樣也好,省的麻煩。”
“沒事,待會兒我路過西市的時候,買兩張餅就是。”
“有錢嗎”
“有”
柳娘子打了個哈欠,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管你了。
對了,昨天我去靈寶寺還願,慧明法師說,今天寺裏做法事。我打算去看看,就不做飯了。”
“我無所謂啊,關鍵是洪亮。”
“這個嘛,那我簡單做一些,免得人家挑不是。”
柳娘子嘻嘻笑道,就轉身回了房間。
蘇大爲把身子擦乾,穿着木屐上了臺階。
黑三郎呲溜就跑了過來,伸着舌頭,發出一陣呵呵的喘氣聲。
蘇大爲蹲下身子,伸手揉着狗頭,嘴裏罵道:“剛纔不是跑的挺快,現在又蹭過來幹嘛”
黑三郎露出迷之微笑,一副討好的模樣。
“要不是你長的黑,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二哈的串種。”
蘇大爲看着黑三郎,忍不住笑罵起來。
黑三郎卻渾不在意,蹲坐在蘇大爲面前,吐着舌頭喘氣別說,真有點像二哈。
蘇大爲只好轉身走進廚舍,把昨晚的剩飯拌了拌,倒進廚舍門口的狗盆裏。
黑三郎立刻不理蘇大爲,悶頭狼吞虎嚥。
蘇大爲笑了,拍了拍黑三郎的腦袋往屋裏走,卻不想柳娘子風一般的又跑了出來。
“娘,怎麼了”
柳娘子皺着眉,一臉嚴肅表情,打量着蘇大爲。
那目光,讓蘇大爲一頭霧水。
“阿彌,你好像又長高了”
“沒有吧,我不知道啊。”
蘇大爲愕然,看着柳娘子是啊,娘看上去,好像矮了點。
矮的不多,也就是兩公分上下。
蘇大爲原來個頭就超過了一米八,現在,好像又高了一點。
“你怎麼長這麼快這要是再長下去,我又要給你做新衣服了。”
“我”
蘇大爲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上次長個,好像是幾天前。這纔過去了多久好在這次長個,沒有上次那麼誇張。
難道說,是昨天那頭鬼卒的緣故
蘇大爲搔搔頭,走進了臥室。
他站在門框前比劃了一下,好像是高了一點。
換了乾爽的內褲,把衣服穿上。之前這衣服,略顯寬鬆。現在,卻變得剛好了。
他對着銅鏡,露出無奈的笑容。
難不成以後他殺一個詭異,就會長一次個頭嗎
長安城裏,據說十萬詭異之多。真要殺完了,難不成要變成幾米高的怪物
不行,這個事情必須要想辦法解決。身體裏的那個騰根之瞳,似乎已成了心腹之患。
晨光沐浴長安,大街上已開始熱鬧起來。
蘇大爲踏着晨光,來到長安縣衙。
公廨裏沒有人,大家都還沒有來。一如平日,他開始打掃公廨,然後把旁邊的幾間房子,也清理了一遍。昨日江摩訶他們在這裏耍錢,弄得一地狼藉。估計是聽說出了詭異,他們匆忙間,甚至來不及收拾,那桌子上還散落着一堆葉子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