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靈寶寺,寂靜無聲。
一隻烏鴉從夜空中掠過,落在寺內後院的一間禪房屋檐上。
禪房門打開,就見明真從屋裏走出來。
烏鴉振翅而下,蓬的化作一團黑霧。
明真大袖一甩,黑霧散去。地面上,匍匐着一個黑衣男子,生得尖嘴猴腮,恍若鬼魅。
“聶蘇居然跑了”
“是”
黑衣男子不敢擡頭,顫聲道:“那小丫頭有些古怪,卑下幾次已經找到了她的蹤跡,可不知怎地,就不見了人。她很善於躲藏,剛開始卑下還能找到她的氣味,但是後來,她的氣味好像消失了一樣。請尊主給卑下機會,一定會把她找到。”
“機會”
明真突然笑了。
她長的並不難看,但也許是因爲太過瘦小的緣故,使得她的樣貌看上去有些刻薄。
空蕩蕩的手裏,突然出現了一根鞭子。
她劈頭蓋臉抽打那男子一頓,厲聲道:“機會可以給你,若再失手,就沒有下次了。”
“卑下明白。”
黑衣男子被打得頭破血流,卻仍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還有,給我找出明空他們的落腳處,如果失敗,我就讓你魂飛魄散。”
“遵命”
男子身體再次化作一團黑霧,緊跟着一隻烏鴉振翅而起,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裏。
明真站在臺階上,臉色並不好看。
薄薄的嘴脣,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
“跑”
她冷笑一聲,“大猿王面前,你又能躲去何處”
她邁步走下臺階,出了禪院,沿着小徑一路走到寺廟中庭。
在一間佛殿門外停下,明真向左右看了兩眼,閃身就沒入佛殿之中。
佛殿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但明真卻似乎長了夜視眼一樣,輕車熟路就來到了佛像面前。
那是一尊天王佛像,威武雄壯。
黑暗中,那雙眼睛泛着一抹紅光,憑添了幾分妖異。
明真點了一炷香,插在香爐裏,然後取出一個人偶,擺放在香案之上。
她後退兩步,跪坐在蒲團上,口中唸唸有詞。
空曠的大殿裏,有一種奇異的聲浪在涌動,似有還無,忽隱忽現。
那香頭在聲浪中,也是忽明忽暗,透着幾分怪異。
就在這時,香案上的人偶噗的一聲燃燒起來。一團白色的火焰包圍着人偶,瞬間就變成了灰燼。
人偶消失,火焰也不見了蹤影。
明真站起身來,在黑暗中走出了大殿。
“明真,你怎麼在這裏”
知客僧德容攔住了明真的去路。
最近是非太多,兩天前有人劫獄,救走了明空,也使得靈寶寺的氣氛有些詭異。
所以,德容今晚睡不着,於是出來巡視。
沒想到這大半夜的,看見明真從天王殿裏出來,所以就上前盤問。
明真神色一緊,但旋即就恢復了平常。
“原來是德容法師,貧尼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
剛纔貧尼聽到天王殿裏好像有動靜,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法師也沒有休息啊。”
德容警惕看着明真道。
“好像是,有什麼聲音。”
“是嗎”
德容朝天王殿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道:“最近寺裏是非太多,所以貧尼也有些煩躁。天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做功課,你那邊可不要耽擱了。”
“放心吧,不會耽擱的。”
明真恭敬說道。
她轉身準備離開,忽聽身後德容道:“明真,聶蘇有消息嗎”
“沒什麼消息。”
這話一出口,明真心裏咯噔一下。
她並不負責打聽聶蘇的下落,卻回答的乾淨利落。
明真忙回身道:“貧尼這幾日都在寺裏,沒怎麼出去,所以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
聶蘇,還沒有找到嗎”
“嗯,得饒人處且饒人,那孩子,也是個可憐人。”
德容說着,慢慢離去。
看着她的背影,明真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在原地駐足片刻,她轉身離開。
在明真離開後不久,德容就出現在了天王殿外。
看着緊閉的大殿殿門,德容猶豫了一下,上前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月光從門縫裏照進了大殿,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子古怪的香味。那尊天王神像,依舊孤零零立在大殿之中。德容蹙眉,邁步走進了大殿。她點亮了一支蠟燭,走到神像前,凝視着神像,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片刻,她又走近了兩步,似乎是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
可
就在這時候,天王神像手中的那條金蛇,突然間活了
金蛇唰的從神像的手上掙脫出來,體形在半空中暴漲,化作一條水桶粗細的金色巨蟒。它張開了血盆大口,兇狠撲到了德容面前。剎那間,德容嚇得面容失色,張口想要喊救命,金色巨蟒已經毫不猶豫的,把她吞進了口中。大殿裏,迴盪着一聲低弱的呼救聲,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蠟燭,在地上滾動兩下,熄滅了。
天王殿裏,再次陷入了黑暗。
在天王殿外的小徑盡頭,明真手扶一棵桃樹站立,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長安獄大火,已經過去了五天。
從最初的全城搜索,到後來,慢慢平靜。
這是一座極具國家化風情的都市,不管是什麼事情,都熱不過三天。
也就是長安獄大火造成的影響太大,所以熱度持續了五天,最終還是被新的事情所代替。
馬上就是太宗皇帝駕崩一週年,各種祭祀活動,也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
人們開始緬懷太宗皇帝的豐功偉績,同樣,各種關於太宗皇帝的故事,就成了熱度。
長安縣衙,不良人公廨。
江摩訶臉色難看,坐在屋子裏。
長安縣的不良人幾乎都聚集在這裏,他們顯得很沉默,一個個低着頭,沒有人說話。
“這事情,怪得了我嗎”
江摩訶怒道:“賊你媽,我怎麼知道蘇大爲這麼大膽子,居然敢跑去劫獄。
縣君當初不也看重他嗎可又能如何現在出了事情,卻來找我們的麻煩,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