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
夜幕,籠罩長安。
街鼓已響過兩通,蘇大爲牽着馬,匆匆回到家中。
“哪兒來的馬”
柳娘子看着他把馬牽進廄房,於是走到廄房門口,看着蘇大爲把馬拴好,疑惑問道。
“大理寺配的。”
“大理寺你什麼時候又跑去大理寺了”
蘇大爲把馬拴好,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廄槽,輕輕嘆了口氣。
他邁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今天衙門派我去大理寺配合調查一個案子。
阿孃,我先出去一趟。”
“這麼晚了,去哪裏”
“我去找尉遲,看能不能討要一點草料。”
柳娘子這纔想起來,家裏的廄房根本沒有草料。
也難怪,剛搬家過來,有許多事情要做。加上家裏又沒有牲口,也根本想不起這檔子事。如果不是蘇大爲牽了馬回來,說不定柳娘子都忘了自家還有一座大廄房。
“這個,不好吧。”
雖說尉遲寶琳來過,但柳娘子還是覺得,有點不好。
蘇大爲搔搔頭,苦笑道:“這麼晚了,草料場都關門了,總不能讓它餓着吧。
再說了,我討要一點就好,過了今晚,明天我去草料場買一些回來,也不費甚事。”
“這樣啊,那你快去快回。
小蘇肚子早就餓了,可還是要等你回來一起喫。”
“好”
蘇大爲點點頭,就走出院門。
鄂國公府距離蘇家不遠,在輔興坊也頗有名氣,很容易找到。
蘇大爲敲開了鄂國公府的側門,通報了自家的身份,詢問尉遲寶琳在不在家裏。
只是,尉遲寶琳今晚當值,並不在家中。
蘇大爲有點失望,於是告辭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過來,示意那僕役離開,笑眯眯道:“蘇郎君留步。”
蘇大爲疑惑看着那人,心裏有些奇怪。
管家道:“我家小郎君吩咐過,蘇郎君是他的好朋友,若有什麼難處,可以吩咐小人。”
“哦,是這樣,我想找寶琳借一些草料。”
“草料”
那管家愣住了。
他是得了僕役的通稟,知道蘇大爲前來。
原本,他並不想出面,哪知道杜夫人卻吩咐道:“那蘇郎君這麼晚來找大郎,一定是有事情。你過去看看,若是能幫忙的話,就幫一把。畢竟,他是大郎的好朋友。”
在管家看來,蘇大爲可能是登門來借錢。
可誰料想,居然是借草料。
蘇大爲苦笑道:“是這樣,我今天去大理寺幫忙,從大理寺那邊領了一匹馬代步。回到家以後,我纔想起來,家裏沒有準備草料。這個天色,草料場早就關門了所以我就想找寶琳借一點草料來,等明天天亮以後,再去草料場買回草料來。”
說完,他擺了擺手,“算了,既然寶琳不在,我先回去了。”
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蘇大爲更不會難以啓齒。
在他看來,這就好像是鄰里間,我家裏沒有醬油醋了,來不及買,所以找鄰居借一點。
不等那管家回答,蘇大爲就走了。
杜夫人也有些詫異,但旋即笑道:“有聽說借錢借糧,這借草料還是頭一回。
既然如此,你去後面取一車上等精料送過去。這個蘇阿彌,還真的是有點意思。”
“喏
管家答應一聲,便轉身離去。
蘇大爲兩手空空回到家,柳娘子疑惑道:“怎麼,不借嗎”
“寶琳不在家算了,也就是一晚上而已。
這傢伙,在大理寺好喫好喝,也不至於嬌貴到一晚上不喫草料就不行。餓它一晚,等明天我再去草料場買就是了。開飯開飯阿孃,我這一整天都沒有好好喫飯。”
“飯已經做好了,過來搭手幫忙。”
“好”
蘇大爲跑進廚舍,幫着柳娘子把飯菜端出來。
“小蘇呢”
蘇大爲有點奇怪問道。
“之前還喊着餓,餓過頭了”
柳娘子也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往後院走去。
蘇大爲眉頭一蹙。
以前他回來,聶蘇肯定會精神抖擻的跑出來迎接他。
每次看到聶蘇那精神抖擻的樣子,蘇大爲都會有一種自己也精神許多的感覺。可今天從他進家門到出去,又回來,都沒有看到聶蘇的影子,實在是有一點奇怪。
他坐下來,等了一會兒。
聶蘇跟着柳娘子走進了客廳,看到蘇大爲,立刻跑上前。
“哥哥,你回來了。”
“回來一會兒了。”蘇大爲輕聲問道:“小蘇,你怎麼看上去沒精神,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剛纔睡着了。”
聶蘇輕聲回答,乖巧在蘇大爲身邊坐下。
蘇大爲地給她一個蒸餅,然後向柳娘子看過去。
柳娘子點點頭,意思是說:聶蘇剛纔的確是睡着了
原來是睡着了啊,怪不得看上去無精打采。蘇大爲也就沒有再往心裏去,拿起一個蒸餅,狼吞虎嚥的喫起來。一個蒸餅喫完,他發現聶蘇的那個蒸餅才吃了不到四分之一。以前她喫飯挺快的,雖然比不得蘇大爲,但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喫的這麼慢。
“小蘇,你不是肚子餓了嗎怎麼不喫啊,不好喫嗎”
“好喫”
聶蘇苦着小臉道:“本來挺餓的,可不知爲什麼,睡醒了之後,突然間覺得不餓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就是覺得不餓。”
蘇大爲蹙了蹙眉,伸手放在她的額頭上,體溫很正常。
“小蘇,有那裏不舒服嗎”
“沒,就是困。”
“真沒有不舒服”
“哥哥,真的沒有。”聶蘇看上去,也一副苦惱模樣,輕聲道:“就是不知怎地,一直犯困。”
“那喫完了,快去睡。”
柳娘子一旁開口道,然後從鍋裏盛了一碗豆腐羹。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蘇大爲疑惑起身,邁步往外走。
“這個時候,會是誰啊。”
他嘀咕着,打開院門。
就見門口停着一輛馬車,安文生和剛纔在鄂國公府見到的那個管家,正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