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四十四章 獵人與獵物
    火光越來越明亮。

    就好像太陽昇到天中一般。

    那是阿史那沙畢將手裏的木柴多多的投入進去。

    “如果對付一般的斥候,咱們用第一二步就夠了,如果是厲害的角色,用第三步,絕對可以將他們置之死地。”

    “俟斤那我們用哪種方法”

    “可以都用嗎”

    阿史那沙畢掃了他一眼。

    “哎可以。”

    這名狼衛小頭領忙畢恭畢敬的點頭道“這事交給我來辦。”

    眼角,看到阿史那沙畢在地上用木柴劃下的突厥文字,心中越發敬仰。

    這是隻有突厥貴人才能掌握的文字。

    而且俟斤他還精通大唐文,還會吐蕃和吐火羅的語言,好像天下的事,就沒有他不會的。

    “不急。”

    阿史那沙畢平靜的道“抹去痕跡的事交給你來,設陷阱的事,交過阿爾尼,然後留假線索的事,就讓堪尼黑來吧。”

    “是。”

    被他提到名字的狼衛頭領,均用拳擊打自己的胸膛,表示領命。

    吩咐完這些,阿史那沙畢手裏拿着柴木,點在地上,久久不語。

    其餘的頭領等了半天,不見他說話,不禁面面相覷。

    就在他們疑惑時,阿史那沙畢再次開口了“如果只是厲害的角色,用到第三步,也就夠了,可如果追蹤的敵人,比想像的還要厲害呢”

    “俟斤,您說什麼我們不明白。”

    狼衛頭領吞了吞口水。

    阿史那沙必搖頭道“如果唐軍派人追來,一定會派他們軍中最擅長追蹤,和最聰明強大的人來追,那麼,假設他能看破這三步看來我得再準備一步棋纔行。”

    “棋”

    “你們不懂,有時候,和人鬥智,就像是下棋一樣。雖然我們彼此都看不見,但我知道他要贏我,而我也要贏他。”

    阿史那沙畢目光擡起,投向洞外呼嘯的風雪,喃喃自語道“這場風雪,還有金山山脈,就是我與唐軍追蹤者的棋盤,每一步謀略,便是我們的落子。

    我必須比他多走幾步才成。”

    天快亮的時候,風雪終於停住。

    蘇大爲和阿史那道真從山窪裏挖口冰雪鑽了出來。

    只是一夜,整片山巒,目力所及,全都是白色。

    “只是一夜,就下了這麼大的雪,真是難以置信。”

    蘇大爲伸腳踩了踩,昨夜的積雪已經可以沒過腳背。

    “這雪還不算大。”

    阿史那道真往掌心裏呵了口熱氣,搓了搓手道“我見過比這更大的,一夜就積到膝蓋那麼高。”

    說完,他想了想又道“咱們得早點出發了,才這麼點雪,說不好到中午就開始化了,積雪化成水,就真的沒法追蹤了。”

    “早知道應該找條獵犬。”蘇大爲頗爲遺憾的搖搖頭。

    “嘿,獵犬那也是我們胡人在草原上才養,不光有獵犬,還有獵鷹。”阿史那道真哈哈大笑,向着身後揚聲道“趙胡兒,趙胡兒。”

    隨着他的喊聲,一個身材不甚高,肩膀溜瘦的年輕人跑了過來。

    他給蘇大爲第一印象就是那個鼻子,生得異常高,還略帶點鷹勾。

    不過臉上其他五官,卻又是典型漢人的五官。

    阿史那道真拍拍趙胡兒的肩膀介紹道“這是我手下趙胡兒,他阿耶是漢人,他娘是草原突厥人,早先他們家做生意,後來遇到劫匪,被我的部落收留。”

    蘇大爲看着阿史那道真,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叫這趙胡兒過來。

    阿史那道真頗有些得意的道“趙胡兒有一個天生的本事,他的鼻子不輸給獵犬,嘿嘿,我這夥人裏,有本事的多着呢。”

    “就算真獵犬,積雪化成水也會沖掉氣味。”

    蘇大爲看了一眼趙胡兒,點點頭道“不過也是一個希望,沒想到道真你手下還頗有雞鳴狗盜之輩。”

    “什麼雞鳴狗盜是罵人的話嗎”

    “絕對不是,你有沒有聽過戰國時孟嘗君手下三千門客的故事這些雞鳴狗盜之輩幫着孟嘗君”

    在蘇大爲隨口說起孟嘗君的故事中,斥候夥終於收拾停當,出發了。

    要想尋找敵蹤,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首先,金山山脈,就是以後的阿爾泰山,並不是可以隨便攀爬過去的。

    大部份山脊,要麼坡度太高,要麼怪石嶙峋,難以下腳。

    真正能容人或牲畜走的路,一共只有三條。

    一條稱之爲金山故道。

    乃是從西漢時起,便由牧人發現,一直行走的古道。

    一條名爲金山口,據傳是東漢曹操徵胡人時,爲了糧道轉運方便,命力士遇山開山,遇澗搭橋,硬生生在山林間鑿開的一條路。

    最後一條,叫放羊坡。

    乃是五十年前,回紇一名牧羊人趕羊時,手下羊羣被狼羣驚嚇,誤打誤撞,發現的一條羊腸小道。

    但凡要翻躍金山,從北峯躍到南面,唯一好走的,只有這三條。

    除非那夥突厥狼衛個個都化身飛鳥,否則行走路線,必然不會出這三者。

    三條道中,金山故道最爲陡峭,但是線路最近。

    金山口相對平緩,但是要繞遠路,整個路程下來,幾乎多出一倍距離。

    放羊坡最隱蔽,但是也狹窄。

    最多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

    帶着戰馬,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

    蘇大爲他們現在要確定的就是,如何在這三條路中,確認敵人真正走的那條路。

    要知道,三條路,代表三種不同的結果。

    金山故道近,但是陡峭,難走。

    金山口好走,人和馬都容易過,但是繞遠路。

    昨夜一場雪,現在積雪半融半化,幾乎不可能上馬騎行,只能老老實實的牽馬走。

    這樣一來,時間得耽擱不少。

    最後是放羊坡。

    如果是走這條路,意味着隨行的戰馬,輜重都得捨棄。

    要是找到敵人還好,如果一但沒找到,則斥候們將喪失繼續追蹤下去的能力。

    沒有馬,沒有食物,在冰雪皚皚的金山裏,意味着死亡。

    “除了這三條路,應該沒有第四條路了吧”

    站在一處山坡前,蘇大爲牽着自己的戰馬,向身旁的阿史那道真問。

    “沒有了,如果有,我一定會知道。”

    阿史那道真說着,放目遠眺,從現在他的位置,隱隱可以看見手下斥候沿着三條道的入口在查探。

    這樣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而且,還有不可預料的風險。

    如果昨天對方在風雪來臨前,已經踏上其中一條,那麼一切痕跡和氣味,都將被冰雪掩埋。

    要是幸運的話,對方跟自己腳程差得不太遠的話,就會留下在雪地上的痕跡。

    蘇大爲現在希望幸運之神站在自己這一邊。

    否則的話,只能另想辦法。

    “俟斤”

    遠處,突然看到有人在揮手,同時大喊“找到了,在這邊。”

    “走,過去看看。”

    阿史那道真鬆了口氣,牽着馬過去。

    蘇大爲跟在他身後問“他叫你什麼”

    “俟斤,是部隊酋長的意思,你別看我現在是唐人,我還有一層身份是草原東突厥的酋長,將來如果朝廷封官的話,沒準有一天我還會成爲東突厥的統葉護。”

    “呃,這麼厲害”蘇大爲倒是頗爲意外。

    不過仔細想想,朝廷一貫用羈縻政策管理周邊蕃國,使其力量分化,不要聚成大國,對大唐形成威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古時的生產力和信息傳遞水平,在管理上是有極限的。

    越是邊遠之地,越需要更大的自由度。

    否則一條命令傳過去,一來一回,一兩年的時間過去,黃花菜都涼透了。

    所以,阿史那道真說的沒準是真的。

    見蘇大爲似乎在認真思考此事,阿史那道真哈哈大笑。

    他那張臉,平時不說話,不苟言笑,是極爲冷峻和俊逸的。

    但是一笑,就會顯得有點逗逼。

    可這傢伙熟了以後,偏偏就沒個正形,特別愛露出傻樂的笑容來。

    “阿彌,你現在是不是有點佩服我了還不快對我好一點,在你面前的,可能是未來的統葉護呢。”

    “滾”

    蘇大爲衝他沒好氣的回了一個字。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方纔招呼的那名突厥斥候這裏。

    山岩間,一眼看到是趙胡兒。

    “俟斤。”

    趙胡兒瘦巴巴的臉上,眼睛極亮,顯得有些興奮。

    “三條道我對比過了,只有這條道痕跡最不明顯,但是,這條道纔有氣味留下來。”

    說着,他抽了抽鼻子。

    肯定的道“他們離開不超過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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