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天快黑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一名胡人將領打馬來到崔器身邊,向他小心翼翼的問。
他們這支軍隊,成份頗爲複雜,除了一部份精銳唐軍,其實大部份都是召集各部落的僕從軍。
至於哪來的部落
那自然是被唐軍打服了的部落。
金山南面,最大的部落是西突厥下屬的木昆部,有數萬之衆。
不過在蘇大爲的計劃下,唐軍先開始,並沒有碰這木昆部,而是在外圍,彷彿魚羣一樣遊曳,不斷吞喫那些小部落。
短短數日,唐軍通過攻打、收降,還有徵召小部落僕從,已經有上萬之衆。
像現在,崔器帶的這一軍,便有一百六十餘名唐軍,以及,三千胡人僕從軍。
這在後世看來,實在有些誇張,核心唐軍如此之少,怎麼可能懾服這些胡人
但,這是盛唐。
以大唐的國力聲望,威臨四方,皇帝稱天可汗,帝國稱巨唐。
就是有這麼大的威力。
像蘇大爲這種,只能算是基本操作。
當年王玄策出使中天竺,使團的人中伏團滅,他僅以身免。
結果王玄策一個人跑去借了吐蕃和勃尼僕從兵,轉身就把中天竺給滅了。
那時的王玄策別說唐軍,整支部落全是蕃軍僕從,照樣玩得風生水起。
這一切,便是盛唐帝國的國力在背後,替他做背書。
“不急。”
崔器話不多,說話時聲音比常人緩慢,這讓他顯得極其慎重。
胡將順着他的目光,向前方看了看,除了漸漸下沉的夕陽,什麼也沒看到。
“將軍”
崔器忽然擡手,制止了胡將的說話。
身邊親兵們疑惑不解的看向崔器。
過了片刻,只見崔器的手指向前方,緩緩道“你們看。”
順着他的手指,地平線處,落日徐徐。
在落日紅心中,隱隱看到一羣大鳥飛起。
“將軍”
“鳥羣這個時候不會這樣飛,要麼是去河邊,要麼就在林子裏,現在那邊出現驚鳥”
崔器的話沒說完,身邊的親兵已經習慣性的伸手抽出橫刀。
一名親兵厲聲道“前方有敵人,準備接戰。”
“準備披甲”
“檢查武器。”
一聲聲命令從親兵嘴裏喊出去。
他們都是跟隨崔器許久的,很瞭解崔器的做戰方式。
等他們把命令下達,崔器一句話才說完,可見他說話有多慢。
一支軍隊裏,除了橫刀和弓箭是隨身佩着的,一些衣甲和重武器,都是放在馬車上,只有作戰前,纔會把衣甲穿戴上。
一副衣甲,如果是鐵甲,至少三十斤上下。
皮甲下來也有十來斤。
最輕的是布甲。
說是着甲,其實也是核心的一百餘唐軍纔有甲,剩下那些胡人僕從只有乾瞪眼,羨慕的份。
大約二十分鐘後,崔器身邊唐軍方纔將甲衣穿戴齊整。
到這個時候,終於可以看清,前方地平線騰起的大股煙塵。
胡將先前先頭還有幾分不信,到這時,臉色不由變了。
“敵人來了”
“是木昆部還是”
“是不是處密部”
恐慌在蔓延。
三千人雖然不算少,但這些胡人僕從都是從各部落徵召收服來的,這也導致令行不一。
各部落有各部落的習慣,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打順風仗時行,一但遇到攻堅戰,就容易出問題。
還好此前,唐軍挑的都是小部落。
但幾天下來,附近的小部落已經被掃蕩一空,再擴張下去,難免就會與真正的硬骨頭磕到一塊。
現在這個時候,從那個方向來的軍馬,無疑便是硬骨頭。
不可能是小部落,附近哪還有小部落。
最大可能是木昆部。
一想到這裏,那些僕從的胡人們眼裏便閃過驚駭和憂懼。
崔器靜靜的看着這一切,並沒有任何擔憂。
這幾天連番激戰,吞併的雖是小部落,卻也極大的增強了他的信心。
“傳我命令。”
他緩緩的道“敵人過來應該還有小半個時辰,我們現在看不清他們,他們同樣也看不清我們,所以”
聽着崔器的聲音,身邊的親兵一個個大聲應喏,拍馬驅使着那些胡人僕從,去做最後的臨戰準備。
夕陽投下的光芒,如火紅的烈焰,吞吐着整個大地。
半個時辰後,草原的表靜突然被打破。
隆隆隆
千軍萬馬疾馳而過,迅如奔雷。
金山南面,最強大的就是木昆部。
有控弦之士三萬。
最近幾日木昆部接到各種混亂的情報,有人說是唐軍打過來了,也有的說是部落之間的撕殺。
這讓木昆部的酋長十分疑惑。
因此,他根據情報,派出數千騎,向四方打探消息。
眼下這支軍馬,便是木昆部的偵騎之一。
共計兩千騎。
領軍爲木昆部酋長之子,那咄畢。
“俟斤,前面有人”
那咄畢身邊,一名眼尖的射鵰手看到前的情況,向那咄畢大聲示警。
那咄畢大聲道“派幾個人出去,摸摸他們的底。”
“是。”
射鵰手急催戰馬,衝出隊列。
在他身後,又有十幾騎跟着奔出。
而那咄畢則大聲喝斥,放慢馬速。
兩千騎隨着他也漸漸慢下來。
木昆部是大部落,下面的騎兵也遠比那些數百人上千人的小部落要正規,平日不光是配合圍獵,也有許多軍事活動。
要說起來,似木昆部落的騎兵,纔算是西突厥的正規軍,小部落那些牧民,最多算是預備役。
雙方的戰力,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不多時,派出去的偵騎有一人急馳回來,在馬上向那咄畢大聲道“俟斤,他們是處密部的人。”
“處密部的人怎麼在這裏”
那咄畢有些驚訝,卻也放下了警惕,揮揮手,大軍向着前方那夥祕密部的牧民馳去。
距離近了,已經可以看清,這夥處密部的牧民有一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