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率徵高句麗的將士凱旋而歸。
李治讓李勣先將高藏和泉男建等人先在昭陵舉行獻俘儀式。
獻俘禮儀結束後,李勣“具軍容,奏凱歌”,整軍入京,在太廟再次舉行獻俘儀式。
李治又親臨含元殿,舉行受俘儀式。
同月,李治在南郊祭天,以宣告平定高句麗,李勣擔任亞獻。
隨着李治一系列封賞,還有一個消息大告天下。
當今大唐皇帝,天可汗,決意“泰山封禪”。
屆時,李勣將爲封禪大使。
一時,天下沸騰。
特別是那些儒學士子,皆口稱今上爲“堯舜”再世。
……
一雙腳踏足入老君觀中。
蘇大爲的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這座道觀已經空了。
明顯郭行真等人已經搬離了此處。
如果在半個時辰前,蘇大爲絕對不會相信。
但他親眼看到這一切,不得不信。
“碧姬絲。”
蘇大爲壓抑着怒意,向身邊喊了一聲。
一頭金髮的異族女子,不知從何處突然閃現,向蘇大爲叉手行禮:“人走了,爲何不報?”
老君觀這裏,一直是有都察寺的人在盯着。
若是郭行真已經離開,負責這裏的碧姬絲,是嚴重失職。
“寺卿……”
碧姬絲的聲音沒有半點驚慌。
她那雙碧藍如湖的眼睛,先是瞧了一眼蘇大爲身邊的安文生和高大龍。
這兩人,對她而言,都有些陌生。
接着,她用略帶異族口音的磁性女低音道:“半個時辰前,道觀裏的人,的確出去了,但他們經常會出去,所以我以爲他們還會回來。”
蘇大爲指了指殿中的丹爐:“爐火都熄滅了,這裏如此凌亂,可見是要廢棄。”
“妾身有些委屈。”
碧姬絲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們出去毫無異狀,這裏面,我曾嘗試過? 但他們留有禁制,妾身只能在道觀外守着……”
安文生一直摸着下巴,眯着眼在四處打量。
此時開口道:“阿彌你別急? 也許真是一時出去了? 會回來也未可知。”
高大龍眼中閃過陰霾:“雁過留痕? 總會有點線索留下,先搜索一番看看。”
碧姬絲在一旁欲言又止。
蘇大爲示意她開口。
“這些道士頗有些手段,常用符紙貼在壁間? 若是大意? 傷損是小,就怕他們知道了。”
“符紙?”
蘇大爲擡頭看看四周,在殿上房梁隱祕處? 果然看到隱隱透出一角黃符。
不過這符早已被小畢方給啄得稀爛? 燒得只剩下一點殘片。
“禁制我會破掉? 讓天字組守住外面? 若有人接近? 馬上示警。”
蘇大爲令碧姬絲下去安排? 自己則和安文生、高大龍做了個手勢道:“不知會不會回,先搜搜看。”
若說他們會回來,這丹室亂得跟被強.暴過一樣。
按理來說? 道人都好潔? 特別是煉丹的丹室? 更有一種近乎信仰加成的神聖感? 更加註意清潔。
眼前這殿中的情況,說是廢棄的垃圾場也差不多。
但若說他們不會回來。
這丹爐還在這裏,雖說爐火已經熄滅。
是否哪裏出了變故?
蘇大爲已經無遐去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既然已經來了? 就絕不能空手。
先搜過再說別的。
他隱隱感到,有什麼事發生了,不知吉凶禍福。
這種感覺,令他有些心神不寧。
“先從這座主殿看起,這煉丹爐附近,還有些留下來的東西,不知會不會有發現。”
“我去偏殿看看。”
高大龍招呼了一聲。
蘇大爲點點頭,和安文生小心開始搜索。
安文生雙手伸出,肥厚的手掌上,白皙的手指如蝴蝶翅膀般,輕輕開合抖動。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在彈琴。
虛空中,有看不見的氣流,自他的指尖蔓延而出。
每一道氣,都是他感官的延伸。
通過與牆壁的接觸,緩緩滲透進去。
牆內的情境,彷彿一下子出現在安文生的腦海中。
這是在感知有沒有夾壁或夾層。
蘇大爲走到丹爐邊,心中充滿了疑惑。
丹爐常溫,是煉丹道人的常識。
一般都會小心呵護。
因爲生一次丹爐之火不易,不光要用特殊的木柴和藥引,而且要保持丹爐溫熱,才能隨時開爐煉丹。
在丹道中,許多材料會有時辰限制。
有些甚至過了時辰,會藥性大失。
若在需要煉製的時候,丹爐火還沒升起,那對道人來說,會是一場災難。
況且,太子的身體,一直在服用郭行真的丹藥。
他如何能熄滅丹爐的爐火?
這事太過奇怪了。
心裏想着心事,蘇大爲伸指在爐壁上彈了彈。
耳中聽到清越的銅器之音。
聽聲音,銅質挺純的。
蘇大爲低頭看了一眼下面的柴薪灰燼,伸手撫在丹爐之上。
憑感覺,他斷定灰燼裏應該沒藏什麼東西。
一會再翻翻看。
至於丹爐裏面,倒像是還放着丹丸。
這也令蘇大爲覺得奇怪。
明明一副廢棄的樣子,丹爐火熄滅,怎麼裏面還有丹丸?
是煉製廢了,還是不及取走。
如果是後者,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況,才令這些道人,連丹藥都不要了。
他伸手摸到丹爐鼎蓋旁,雙手用力。
嗡地一聲響。
整座丹爐離地升起數寸。
爐腳懸空。
蘇大爲吃了一驚。
他的力量,別說是一個小小的丹爐,就算是人家鎮宅的大石獅子,也能扛起來。
但這小小的丹爐蓋,居然沒能揭開。
這丹爐的沉重,也超過他心裏的預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