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六十四章 兵制
    “臣惶恐,當不得陛下謬讚。”

    蘇大爲一臉誠懇的行禮道。

    這一下,李治反而被氣樂了。

    “朕那是誇你嗎?你這……恬不知恥。”

    李治怎麼會不知道,蘇大爲這是故意的,故意擺出一副唾面自乾的樣子,反正李治不論說什麼,就是一句謝陛下誇獎。

    李治實在是對蘇大爲這副模樣給弄得沒脾氣。

    發火?

    氣大傷身,哪有那麼多火。

    何況他生氣,倒有大半是裝給人看的。

    殿中的許敬宗等人,向蘇大爲投來的目光,倒頗有幾分複雜之意。

    說這蘇大爲少智吧,他這心態是當真好。

    多少人在李治一瞪眼之下,心態就崩了,醜態百出。

    蘇大爲這二皮臉和唾面自乾的本事,倒頗有幾分程咬金的渾不吝,裝瘋賣傻,假癡不顛的,讓人火沒處發。

    “東臺侍郎,你與蘇大爲說說,朕爲何要按住那些軍士的封賞,朕是否是刻薄寡恩之人?”

    郝處俊本來還在嘴角帶笑,被李治一點,臉色微變,嘴角抽搐了一下。

    心知自己方纔替蘇大爲說話,沒逃出李治的眼睛。

    這解釋陛下對府兵的政令,可不是輕鬆的活啊。

    說得好,無功。

    說得不好,只怕還會惹陛下動怒,甚至被抓到把柄。

    不過已經被李治點名,他也無法託脫。

    能走到這個位置的,都不乏智慧。

    郝處俊站出列,先向李治行禮,然後輕輕咳嗽一聲,這位五十多歲的老者,輕輕抖了抖衣袖,向蘇大爲道:“蘇少卿之前在百濟,久在軍陣,所見所聞,自然都是軍士們的難處,可你不知道……陛下和朝廷的難處。”

    “願聞其詳。”

    蘇大爲向郝處俊拱手,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管有理沒理,硬着頭皮也要把這事掰扯清楚。

    弄清楚李治對唐軍賞賜苛刻的之所以然,對自己,和軍中的袍澤也有個交代。

    若能稍稍改變李治的主意? 能稍微厚待一些兵卒,那便是善莫大焉。

    郝處俊,安州安陸人? 滁州刺史郝相貴之子? 前侍中許圉師外甥。

    早年失去父親? 知禮能讓,好讀《漢書》。

    是貞觀年間的進士,得吏部尚書高士廉看中? 授著作佐郎? 襲封甑山縣公,人稱爲郝甑山。

    李治即位後,遷吏部侍郎。

    輔佐李勣討滅高句麗有功? 拜東臺侍郎。

    也就是說? 郝處俊並不是一般意義的文官? 他多少是知兵的。

    在李勣徵高句麗的時候? 他擔任的便是後勤調度之工作? 熟悉府兵和大唐兵部、吏部情況。

    因此李治點他出來向蘇大爲說明? 眼光還是挺有一套的。

    這也是李治的本事,會用人。

    “蘇少卿先前說到兵卒的賞賜問題,那蘇少卿知道現在我大唐有多少兵嗎?”

    “這……”

    蘇大爲猶豫了一下:“只知有幾十萬兵卒,具體的人數我……不知。”

    郝處俊點點頭,接着道:“我大唐以府兵爲主? 同時還有北衙禁軍、兵募、邊軍? 以及不脫產的地方團練? 蘇少卿可知?”

    蘇大爲:“……”

    知道個屁。

    府兵他是知道? 禁軍就是左右領左右府,知道一點。

    邊軍……

    嗯,應該有吧。

    至於其它所謂兵募? 團練,他就有些懵逼了。

    “就說府兵制本身,蘇少卿應該清楚,全國折衝府最多時有六百三十四所,每所按上中下三等,爲千二百人,至八百人不等。

    若按均數算,全國大致有兵員六十三萬。

    這裏還不算許多配套的機構,和後勤輔兵。

    若全數算上,只怕數字還要翻上一翻。

    而要提供這些折衝府的輔助和軍事儲備,全國同時將有數百萬人,投入軍事。

    我大唐如今人口近一千七百萬,以戶部和兵部計,若保持府兵的滿員,全國上下,將有三百餘萬人,要投入脫產備戰。

    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

    聽到這裏,蘇大爲臉都綠了。

    按人口比例,也就是大約六分之一的國民,要投入軍事機構,而且是高強度的備戰。

    就算大唐府兵是採取輪換制,常年也保持一半的人在役。

    那也是上百萬人,脫產爲軍事服務。

    隨時有戰事,隨時就得上戰場。

    還不算戰損減員那些後續的事。

    這對農耕時代,任何大帝國來說,都是一個難以沉受的包袱。

    是,大唐富庶,萬國來朝。

    可再富,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蘇大爲明白,郝處俊這是在以列數字的方式,提醒自己,大唐如今無法再保持開國時的重賞厚賜。

    “陛下,東臺侍郎,道理我都懂,我相信軍中的袍澤也都明白朝廷的難處,可是有些事,我以爲不光是錢財,比如對兵卒的榮譽,對傷殘病死後的撫卹,我們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這個問題很複雜,蘇少卿,你看到的,只是兵卒待遇,但朝廷要考慮的,是萬世之法,是長久。”

    郝處俊輕嘆一聲:“之前我負責後勤調度,支援英國公徵高句麗,所以看到許多,有些事,並非你想像的那樣簡單。

    如果按過去的方略,先不說哪有那麼多田地可封賞,就說戰後的撫卹,你知道爲數萬人的撫卹,又需要動員多少人力物力嗎?”

    郝處俊雙眼凝視着蘇大爲:“我算過,若一戰有五千人的損傷,爲其後事和家人撫卹,安撫,需費錢糧將是募兵的數倍,負責此事的官員,需要兩百人左右。而此後至少十年,都需要佔用朝廷大量精力去完成這些工作。”

    停了一停,待蘇大爲消化後,接着道:“如今的朝廷,無力做到盡數安撫,若不能一碗水端平,不若全數作罷,只發撫卹錢,其餘不論。”

    這話,聽着就有些冷血了。

    意思很簡單,大唐朝廷如今沒有那麼多錢和人手,去常年累月做這種沒有“回報”的事。

    蘇大爲心緒一時難平。

    他深吸了口氣道:“並不是沒有好處,將士在前面殺敵,都希望能得到獎賞,無後顧之憂,如此才能奮勇。

    東臺侍郎說朝廷的難處,我理解。

    但太宗時是如何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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