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城郊外,黑黝黝的山林間,扭曲密集的黑影自陰影延伸到了月光下,好像是一隻只古怪扭曲的手臂,如同撕扯着什麼,交織在一起,讓人無由而懼,不寒而慄。
“皚皚血衣侯。”
這說的,是韓國大將軍姬無夜的心腹,雪衣堡的主人,“夜幕四凶將”之一的血衣侯——“白亦非。”軍權在握,掌韓國十萬大軍,乃是世襲侯爵,位高權重,攻城拔寨無數。
“踏踏踏……”
猝然,由遠及近,奔騰的馬蹄聲無情的撕碎了這份靜謐,高頭大馬之一個個宛如鐵塔般的披甲軍卒正持着雪衣堡獨有的軍旗迎風而展,聽着聲威,怕是不下三百匹輕騎。
不光是馬蹄聲,還有車駕木輪的滾動聲。
然,不知爲何,在他們離新鄭不過五十里的時候,那馬兒忽然長嘶一聲,不等主人勒繮已停了下來,滿是不安的來回走着,像是周圍的陰影藏着什麼洪水猛獸。
“有情況,戒備!”
當先一騎機敏喝道。
果然,幽夜之竟是慢慢響起悠悠曲音,嗚咽飄忽,像是嗚嗚的哭聲,幽暗林,頓時生起窸窸窣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馬兒頓時驚慌起來嘶鳴不止。
“有趣!”
車駕內,一聲音幽幽響起,帶着說不出的意味,仿若高高在。
月光下,只聽“啊”的一聲慘叫,一道青影自林激射而出,如掣電般在那輕騎來回急行,每每晃動一下,便有一人墜馬倒地,臉色發紫,轉眼便沒了呼吸。
林更是緊接着衝出無數黑影,那是各種毒蟲,不停朝爬出,轉眼地已無落腳之地,視線所及盡是一羣羣扭曲翻絞在一起的毒物,蜈蚣、蠍子、毒蛇……
像是一個個滾動的肉球。
三百多的輕騎轉眼已是倒地三十多人。
“百越的控蟲之術?退下!”
那馬車的主人低低一笑。
一聲令下,護持馬車的軍卒立時不再苦苦死守,而是開始收攏往後,車駕內,聞一股異香散出,滿地毒蟲竟是盡數退散。唯有那一直飛竄的青影不受影響,但隨着那慢慢停下的曲聲,它卻是“嗖”的一聲隨蛇蟲退了回去。
衆人已瞧的分明,那是一條細長翠玉青蛇,月光下竟然泛着淡淡金輝,蛇瞳散着幽紅,沒入了黑暗。
“人在那!”
順着青蛇游回的方向,有人赫然看見道身影正飄然立在一顆如蓋樹頂之,之前竟是未有一絲察覺,對方手而正拿捏着一片翠葉,顯然他正是借用此物吹出聲響,行那控蟲馭蟲的手段。
領頭人正欲喝道,誰料那身影曲指一抖,手翠葉已飛旋而出,打在了他的咽喉之,登時翻身墜馬。
一衆輕騎正欲搭弓射箭,馬車忽探出一隻白皙如雪的手來,揮手已是示意他們後退。
“你是百越人?”馬車人不曾露面,語氣聽不出哪怕半點怒意。
“不是。”清冷嗓音響起,恍惚剎那間,那樹頂的身影已立在路邊的一塊青石。
“呵呵,那你可知道……”笑聲,車駕木門已被一旁軍卒推開,一道猩紅身影慢慢走了出來。“……這樣做的代價,可能會很昂貴!”
除了那血衣侯又能有誰?
“曾經有很多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可惜,他們不僅沒拿走那所謂的代價,還跪在了我的腳下。”月光下,孟秋水的身影慢慢映了出來,望着提前回來的血衣侯,他臉罕見擠出抹淺笑,可眉宇間卻同時閃現出一股桀驁狷狂。“或是……倒在了我的劍下。”
這是一副很古怪的畫面,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居然會出現在一張臉,好像善與惡共存,哭與笑同現般矛盾。
與那種盛氣凌人的高高在不同,白亦非的氣質宛如與生俱來,融入骨子裏一樣,言談舉止是自然而然流露着高人一等的氣息。
若論實力,只怕現在的衛莊都要稍遜此人半籌,無疑算是整個韓國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沒關係,只要你肯屈膝,我還是可以考慮讓你跪在我的腳下。”說這話的並不是孟秋水,而是白亦非,慢條斯理的語氣體現着自己強大的底氣與氣魄。
孟秋水遂然笑了起來,無聲咧嘴笑着,那笑之詭異只讓人寒入骨髓。
兩人相距已不過二十步的距離,身高几乎平齊,視線幾乎平齊。
孟秋水那雙曾經澈淨的眼眸如今像是有了不同,那是癡狂,對劍道的癡狂,在堪悟無形劍氣後的求道之心。
對於那言語的相激他充耳不聞。
兩人面對面,相顧而立,生死搏殺之前的語氣卻這般隨意,彷彿鄰里的聊天,只是內容卻讓人無法隨意淡然。
“聽說你從無敗績?”
孟秋水笑容更深,桀驁亦是更深。
“憑你?”
白亦非雙手一伸,已是自身後的車駕抽出兩柄形狀一致的劍來,答非所問的平淡道。
孟秋水沒有迴應,他臉所有表情兀的散去,化作平淡,像是什麼也沒出現過,雙手一攤,背後灰布之,兩道流光瞬間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般落入手,倒提雙劍。
青霜,朝露。
話已說盡,便只能看手劍了。
見對方竟然也是雙手劍,白亦非始終像是俯視別人的雙眼首見微凝,他也不再說話,視線相對,衣袂無風而動,一股可怕的寒氣瀰漫而出,地已是結出朵朵冰花,空氣亦是涌起滔天寒霧。
下一瞬。
在寒霧籠罩之際,劍吟,鏗鏘,已碰撞在一起。
“好劍。”
四劍相擊,白亦非雙眼一眯,即便高傲如他也不免讚歎一聲。
但見眼前青芒一轉。
“叱!”
四劍交鋒的聲音融在霧詭異的有些沉悶。
霧四道碰撞流光,只卷蕩的周遭霧氣跌宕起伏,如雲海濤浪。
可馬,見那青亮兩道劍光忽現詭異變化,分飛而起,另外兩道紅白流光亦是一樣,不知是持劍人變化太快,還是出現幻覺,霧竟好似有四人兩兩相對,廝殺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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