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敘看不得自己女兒這般模樣，她淺淺一笑，伸出掌，摸了摸她的小臉。
“阿孃只是年老色衰，現在喫香喝辣的，比之前在後宮的生活好了這麼多，怎麼會生病？”
在凌子敘說話之際，凌凱帶着化妝爲馬伕的龍瀛進來了。
本是一直低着腦袋的龍瀛，聽見凌子敘這般話，他深吸一口氣，擡頭之時，眼底有淚。
“可是，阿孃你……”抓着凌子敘瘦弱如柴的掌，龍影璇抿着脣，說不出話。
凌子敘卻還是一臉笑意，用自己的另一隻掌，輕輕撫摸着龍影璇的臉。
“我家璇兒真的長大了，得你關心，阿孃感激啊！得上天憐憫，讓我丫頭回到我身旁，我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龍影璇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察覺到有人進來了。
在她擡眸看殿中之人時，龍瀛一抹眼角，低垂下了腦袋。
凌子敘不是不知道有人進來了，但，她也沒想理會。
在她和自己女兒聊天的時候，她並不希望被人打攪。
“參見皇上，五皇萬歲萬萬歲。”
凌凱帶領笑天和龍瀛，跪在殿中。
龍瀛一直低着頭，不敢貿貿然被他曾經的女人看到自己的模樣。
按計劃，龍影璇會先和她阿孃說氣有人求見的事情，得到凌子敘許可，龍瀛還能進去。
可龍瀛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進去之後，一刻都等不及了。
這段時間，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他的子敘，現在人在他面前，他怎會忍得住不進殿？
還有一點關鍵的是，龍瀛實在是沒有信心，他擔心她不在想見他了。
可他，今天是必須要見她一面的。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即使他能借屍還魂，樣子已經不是他原本樣子的模樣了，龍瀛還是希望以這個樣子看看他的子敘。
“起來吧。”凌子敘看着殿中之人，擺了擺手。
“是皇上。”三人同聲說道，站了起來。
龍瀛雖然一直低垂頭顱，還是讓凌子敘看出了異樣。
視線鎖在凌凱右後方的馬伕身上，凌子敘看了好一會兒都沒說出話來。
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側頭看着龍影璇，眉心微微皺起。
“璇兒，你方纔說有人要見我？”凌子敘輕聲問道。
龍影璇看看殿中的人，纔回過頭，對上凌子敘的目光。
“嗯。”她點了點頭，道，“他回來了，借了一口陽氣，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但，時日不多了。”
凌子敘訝異，視線再次落在馬伕身上。
她知道龍瀛一直跟着她的女兒，只以爲是以鬼魂的方式，沒想到，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龍瀛斂了斂神，擡起頭，迎上凌子敘的目光。
四目相對，時間就是靜止了一樣。
凌子敘從未想過，今生她居然還有機會看見他，哪怕以鬼魂的方式。
這些事情，她女兒懂，可她不懂。
突然，看着活生生的他，站在自己面前，凌子敘驚愣了好一會兒。
凌凱看着龍影璇，使了個眼色，龍影璇會意，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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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要給爹爹一次機會的，他能不能好好把握，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沒等凌子敘迴應，龍影璇站起來，往殿中走去。
爲了不影響這裏的兩人，凌凱和笑天只是鞠了鞠躬便轉身，和龍影璇一同離開。
只是轉眼的功夫，殿裏，只剩下兩個人。
在凌子敘收回視線的那一刻，龍瀛猛地舉步走了過去。
“子敘，我回來了。”來到她面前，擡眸看着她，龍瀛只說了一句話。
凌子敘淺嘆了一口氣，低頭抓了一份奏摺，淡淡道：“回來就好。”
不經歷生活，她似乎已經將這個人給忘了。
爲何死去，還會回來？
兩人之間，本已無話，如果沒有此次經歷，就連龍瀛也沒想到，自己對她，情義還這般深。
砰的一聲，龍瀛重重地跪在地上。
這是他爲王之後，第一次下跪，跪的是他曾經的皇后，現在的帝皇。
“子敘，我知道錯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錯了，簡簡單單一句錯了，凌子敘不知道自己已經等了多久，也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她便不需要他這句話。
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聽見，這話還是在她心裏泛起了漣漪。
她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繼續翻閱奏摺。
凌子敘的反應，也在龍瀛的意料之中。
殺女之痛，十六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哪能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完事？
可他不說，只怕也是再無機會了。
“子敘，我知道你很恨我，即使是恨一輩子，也恨不完，可我時日不多了，有些話，我必須得說。”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如果這一生有從來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再做這種愚鈍的事情，我錯了。”
龍瀛一瞬不瞬地看着高處一直低垂頭顱，氣息冷淡之人。
他苦苦一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今日，我在此說這番話，不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還能給我一個機會。”
“璇兒說，要給我實施借屍還魂，希望我能活下去，輔助你打理國家之事。”
“在此，我想問問你的意見，要是你同意我幫你做事，我定當竭盡全力，要是你不同意，我……”
“要是我不同意，你便要辜負女兒的一番心意，對嗎？”凌子敘沒擡眸，淡淡問道。
“我……”龍瀛語塞，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他站起來，上了幾步臺階，站在凌子敘身旁。
“我也不希望辜負女兒的心意，爲了找到合適的屍首，她有多盡心盡力，我不是不知。”
“可要是你不願意原諒我，我留下來還有何意義？”
龍瀛淺嘆了一口氣，在凌子敘身旁坐下。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和她坐在一起不合適，可人都死了，還計較這些合適不合適還有何用？
“子敘啊，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即使真的找到能還魂的屍體，這人是高是矮，是老是小，是美是醜我都不知道。”
“我不在乎了，我只要留下來陪着你，輔助你處理朝政之事，不要叫璇兒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