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裏的活有傭戶們忙,用不着楚翹操心,她只管每日做好了三餐。
夕陽西斜,瞧着到做飯的時候,楚翹便拿出面口袋,勺出白麪來準備做飯。
這時,林富貴的小閨女卻抹着眼淚,抽泣着走進屋中。
見狀,楚翹把滿是麪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兩擦,將林小花摟進懷裏,問道:“花花,這是怎麼了”
林小花抹着眼淚哭道:“姨姨,你快去瞧瞧,張家奶奶又欺負我爹爹了”
楚翹一聽,嗬這還蹬鼻子上臉了當即解了圍裙往案板上一扔,吩咐林小花留下看門,自己急燎燎的衝到了地裏。
待楚翹到那時,張婆子還在指着林富貴的鼻子罵哩
“好好的,怎地吵架了”
楚翹發問,將目光轉向張老頭夫婦,林家夫婦一木二愣,素來怕事,斷不會惹是生非。
“東家,您來的正好,快來評評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張婆子跺着腳,將楚翹拉到他們夫婦二人中間,指着一輛堆滿苞米棒子的拖車,控訴起林家的惡行來。
“這聖人還講究個尊老,這林家夫妻也太欺負人了我和我家老頭子都快六十了,揹簍子是背不動了,就想拿大車將苞米棒子運回去,他林富貴卻堵着車不讓我們老兩口用”
張婆子一嘴的吐沫星子亂飛,越說越氣,恨不得跳上去給林富貴一耳光。張老頭也氣勢洶洶的指着他,咄咄逼人:“這是東家好心借給咱的大車,你憑啥不讓我家用”
反觀林富貴與左氏,臉脹成了豬肝色,嚅着嘴脣,半天只擠出個“你騙人”來。
老實人就是老實人,逼急了也不會罵人。可喫虧的,還就是夫妻倆這種人。
若是換了個不會識人的地主,只怕會輕信張老頭一家,畢竟老夫妻兩個專撿好聽話說,又會溜鬚拍馬。而林家夫婦笨嘴拙舌,一木二愣,端的惹人厭,心裏的那桿秤自然會偏向張家。
深知張家人的話得掰一半丟到茅坑,楚翹不急着下結論,她看了眼車,淡道:“我怕你們忙不過來,便借了車與你們兩家使用,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林家的你來說。”
林富貴聽罷,知曉楚翹是個是非分明的主兒,但心中還是鬱氣難舒:“東家,壓根不是這麼回事”
“是他們惡人先告狀”
左氏接過話頭,肩膀氣得微微哆嗦,道:“這車,張家一直把着用反正往年也是俺夫妻兩個一簍一簍的往家裏背,也倒沒啥就是這天快要變了,俺夫妻倆瞧着地裏的苞米還多,便想拿車往家拉,一兩趟也就運完了,張家卻硬把着不讓用”
聽了這話,張老婆子一下子跳了出來,指着左氏的鼻子便罵:“都說了這天要變了,你們拿去用了我家的苞米豈不是要遭殃”
常年被欺負,左氏氣急了,迴應道:“你家三個兒子,一人一簍,不見得比大車拉的少”
“東家,連你也偏幫着他們林家哎喲沒天理咯”
張婆子一聽,不迴應楚翹家裏的三個壯勞力去哪了,反而急了眼,開始跺腳哭嚎起來。
然,沒嚎上兩句,張婆子兩眼一瞪,雙腿一蹬,口吐着白沫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起來。
這可把林富貴夫婦嚇得夠嗆,手足無措的站在邊上,急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張老頭一瞧,也不上去扶或拉老婆子,反是惡狠狠的瞪着楚翹:“東家,還有你姓林的,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我家老婆子有病,受不得氣,你們不讓讓她還生生逼迫她,若是老婆子有個三長兩短”
張老頭冷哼了一聲:“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衙門公堂上見”
如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先叫老婆子裝病,訛上兩個錢,等差不多了再讓她爬起來,如此一來既得錢又能唬住東家,妙妙妙
張老頭算計的很好,楚翹年紀輕輕,又是個女兒家,哪敢上公堂去打那官司
此話一出,林家夫婦都快嚇得給張老頭跪下。
楚翹卻不驚不懼,反而在邊上抱着手,淡淡然的開了口:“我會些醫術,這病我能治。包管藥到病除,讓張婆子活蹦亂跳的”
林富貴啊了一聲,顯然是不大信。
楚翹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你們若是不信,且去問阮小六,他的命便是我救回來的。”
張婆子這病叫歇斯底里症,不是甚大病,要不了命,只是發作起來有些嚇人,等情緒穩定後,過不了多會便會恢復如常。
“那好,若東家能把老婆子冶好,我也不再追究。”
張老頭聽聞,信了七八分,以爲楚翹是真的能治人,不動聲色的拿腳尖輕碰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張婆子。
張婆子會意,一門心思的躺在地上裝病,嘴裏吐着白沫子,手腳抽搐,不像歇斯底里症發作,倒像是抽羊角風。別說,張婆子裝的真挺像回事,換了尋常人指定會被唬到。
小動作盡收眼底,楚翹淺笑,心中早有算計:“這可是你說的,將人擡進莊裏,我去開藥。”
“東家,不用診脈”
林富貴奇怪的問,鄉下郎中替人看病不都要診脈,用於判斷病情的嗎
“何須多此一舉。”
彈去衣袖上的一粒草渣,楚翹嘴角微微翹起,端的是風輕雲淡,鎮定自若。
見其如此風采,林富貴也不再疑,總之信東家的便是。與左氏一道,夫妻合力,將躺在地上抽搐的張婆子擡進了屋。
張老頭則另懷了心思,若東家真有那本事,瞧出來自家婆子無大礙,這該如何是好轉念一想,自家婆子裝病本領高強,便算是看出來了,她也奈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