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撞的直愣愣的倒在地上,臉白如紙,汗如雨下,一時間竟是疼的叫的都叫不出來。
圍觀衆人皆是一驚,也跟着王氏蒼白了臉色對方可是個大肚婆,瞧這模樣少說也有七八個月,這一摔怕是要出事
餘金蓮,朱老太太,呆立在一旁,更是駭得面無血色
總歸朱老太太活得久,見過世面,頭一個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上前去扶王氏,急得手心冒冷汗:“孫媳啊肚子裏的孩子怎樣啊哪不舒服跟奶說啊”
王氏是真摔着了,此刻疼得冷汗霖霖,她拿手摸摸兩腿之間,竟摸了一手的血,曉得自個是瞞了兩個月,如今近九個月的胎,是可以生的,便顫顫巍巍的開了嗓:“奶快叫人怕是要生了”
不只是餘金蓮,朱老太太懵了,連帶着一羣圍觀的木匠也懵了,這王氏月份不夠,這才七個月啊
“你個賠錢貨還愣着幹嘛,快去叫人,叫產婆啊夭壽啊”
朱老太太一腦袋頭髮都炸了,急得快要發瘋,聲嘶力竭的衝餘金蓮吼起來,見人一動不動,是個癡愣模樣,又跳腳給了她兩耳光。餘金蓮如夢初醒,腦子這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跑出去叫人叫產婆。
等人跑出去,老太太連忙又去扶王氏,想把人挪到屋裏以待分娩生產,奈何王氏摔狠了,又分娩在即,全身都疼,哪裏起得來。她又是瘦瘦小小一個老太太,一人搬不動王氏,又急又氣,只好衝着那些個木匠嚷嚷:“你們還愣着幹嘛快把人搬進屋裏”
木匠們這纔有所反應,但很不願意挪腳過來大肚婆娘要生娃兒,他們這些個大男人沾了血是要惹晦氣的。
“快來幫幫忙啊這都要生了”
當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朱老太太一把年紀碰上這種事,差點沒急哭了。有幾個心眼好的木匠瞧不過去,豁出去,幫着朱老太太把王氏給挪到了屋裏的炕上。
好在這時,地裏作活的餘氏,與劉萬金都回來了,一聽王氏要生孩子,燒水的燒水,裁布的裁布,裏裏外外的忙活起。朱老太太有了人手幫忙,情緒也漸漸平復,不如先前那般哭天搶地了。
等餘金蓮火急火燎的叫來薛媒婆時,餘家衆人倒是將諸事安排妥當了,就等着王氏生小孩。作者經濟緊張,僱不起羣衆演員,薛媒婆乃本書唯一的媒婆兼接生婆。
生小孩這事,又不是母雞下蛋,哪能說生就生況且王氏頭一胎,自然是要艱難些。先是痛了四五個時辰,再是流了一牀破的羊水,最後宮口大開才見要生。
“用力,用力”
生活艱難,薛媒婆不單做媒婆,連產婆也順帶兼職了,可謂是一條龍服務,這些年下來接生的娃兒與搓和的夫婦,乃成正比。
但這王氏,薛媒婆犯了難,七個月的肚皮和九個月的肚皮她難道瞧不出來嗎
萬幸此刻產房內,只有個餘氏和許氏,許氏心眼比碗口粗,自是不會注意我媳婦肚皮有多大。餘氏雖說也生養過,但這肚皮大小因人而異,所以也沒有疑心。
生孩子是真疼,但這媒婆再三強調,王氏只好把喊疼的力氣用在生孩子上,咬緊牙關,一聲沒吭,臉都憋紅了,卯着股勁的往外掙。所幸功夫沒白使,一聲孱弱啼哭,薛媒婆雙手扯出了一個小孩
“生了生了”
簡直比她自個兒生還開心,薛媒婆抄起小剪子剪斷臍帶,喜眉笑眼地捧着滿身胎脂胎糞的小孩去溫水盆裏洗澡她不單是爲劉家大房給的那份賞錢,更爲了一個小生命的降世所開心。
王氏生孩子生的沒了力氣,此刻她躺在產牀上,歪了腦袋,氣若有遊的問:“是男孩還是女娃咋樣”
薛媒婆一面抄着水洗小孩,一面吩咐許氏去給王氏收拾,同時嘴上不假思索的說道:“是個女娃,小女娃兒。”
因爲小孩生出來都統一的醜,哪裏看得出來漂亮所以薛媒婆是從來不誇孩子好瞧的。拿了襁褓將小孩裹好,她把小孩抱到讓王氏身邊瞧上一眼,道:“有個三斤多,挺好兒,水娘,你放心。”
王氏歪了腦袋一瞧,見小東西有鼻子有眼,也不缺胳膊少腿,與足月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側過身,昏昏沉沉的睡了。
將小孩打整好,薛媒婆抱着孩子出房門報喜去了。
門外的朱老太太拉着孫子,鵝似的抻長了脖子,望穿秋水的望着房內。劉萬金踱來踱去,是個等得不耐煩的模樣。
一瞧見薛媒婆出來,二者雙雙圍了上去。
老太太挑起兩道眉毛,老來俏的莞爾一笑:“怎樣是男是女”劉萬金搓搓手,臉上難得的沾了一點喜色:“我大孫子可好”
兩人不愧是母子,心有靈犀似的,一句也沒有問及王氏,口口聲聲,心心念念,全是自個的大孫子。
薛媒婆雖說不爽,但還是將小孩抱給了兩人看:“是個孫女兒,瞧這小臉圓的,日後是個有福氣的。”
朱老太太本來還在喜滋滋的望小孩,一聽,笑意全凝在了臉上:“是個賠錢貨”
薛媒婆以爲這老東西耳聾眼花沒聽清,點點腦袋,笑得一團和氣:“啊,是個女娃,老姐姐,你這福氣不得了,都有重孫女了”
簡直是出乎意料,思之不及,朱老太太老臉頓時垮了下來,陰沉沉的,也沒個好氣,她哼了一聲,收回了手,不去摸小孩了:“左右是個賠錢貨,啥福氣我呸”說完,老太太氣哼哼的就走了。
總歸是多添了一張要喫飯的嘴,劉萬金對於是孫子還是孫女都是個滿不在乎,隨便看了兩眼也走掉了。
“這我也沒得罪他們呀。”
薛媒婆抱着孩子,很是反應不過來,瞠目結舌的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因爲她沒瞧過小孩降世,卻這般冷淡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