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少年推開人羣。
從夾縫間穿過。
飄動的黑色風衣衣襬晃入他的視野。
少年眼睛一亮。
疲軟的雙腳一下子充滿了力量。
他大叫着衝了上去。
“叔-叔？”
……
轉過來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不是……叔叔。
……
少年鬆開抓住對方衣服的手。
“對~呼哧、不起。”
少年深吸一口氣，“我認錯人了。”
……
對方走了。
“呼呼~呼呼~”
少年雙手撐膝，垂着腦袋。
失望與疲累席捲而來。
他的雙眼有些渙散。
……
“慢吞吞的。”
“過來。”
熟悉的帶着不耐的低沉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少年倏然擡頭。
叔叔！
......
啊！
找到了！
少年雙眼大睜。
驚喜之下，少年的整張臉都在放光。
疲憊的身子也重新充滿了力量。
他急切的穿過人羣。
“對不起。”
“對不起，麻煩讓讓。”
“不好意思……”
……
“叔叔！”
少年終於來到了男子的身邊。
“我還以爲你已經走了……”
……
周霖掃了少年一年。
既然是他說了會跟這個小鬼談談，自然不會言而無信、打自己的臉。
他沒有說什麼，轉身向前走去。
……
少年急忙跟上。
這次，他亦步亦趨，一直跟着牢牢的。
……
直到在位置上坐下，他才恍然回神。
這裏是……茶室？
少年有些好笑自己的不確定。
這滿室的茶香還有眼前的茶具不都再清楚不過的表明了這裏是一間茶室了嗎？
他大概只是有些意外。
叔叔竟然會帶他來茶室。
叔叔的樣子……
他完全想不到叔叔竟然是喜歡喝茶的。
……
“這裏方便談話。”
似乎是看出少年的疑惑，周霖的眼角抽了抽。
再說，他還能帶一個未成年去酒吧不成？
咖啡館又沒有這裏隱蔽。
畢竟，這個少年想問的事情……可不適合被不相關的人聽到。
要是再來一個跟少年一樣的人……
就算事後會被師兄狠狠訓斥一頓，他也想動手了。
……
“哦哦。”
少年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
“說吧。”
周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
“啊？”
男子過於言簡意賅的話讓少年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
“我只給你五分鐘。”
周霖端起面前的茶杯。
……
“啊？哎？！”
少年驚呼。
見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急忙開口，“叔叔，你看到了妖怪？”
“是嗎？！”
少年置於膝上的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
隨即似是想起什麼，少年又急急的道，“你不要騙我。”
“我當時清楚的聽見你說了妖怪兩個字。”
“你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
“之前你在那裏幹什麼？”
“那裏有妖怪是嗎？”
“妖怪-”
“咄！”
周霖把茶杯重重的放回桌子上。
臉上因爲茶水而略微和緩了些的臉色又緊繃了起來。
“你是警察嗎？”
“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會告訴你這些？”
聽到他說了妖怪又怎麼樣？
這小鬼以爲是抓到了他的把柄嗎？
果然是小鬼。
真是天真的可笑。
......
少年被茶杯底摩擦桌子的聲音幾乎嚇得彈跳起來。
他眨了眨眼睛。
雙手緊握。
指甲嵌進手背，帶出些許的疼痛。
“我......”
少年深吸一口氣。
“我很喜歡妖怪！”
少年大聲叫道。
......
周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臉色不善。
臭小鬼，聲音這麼大幹什麼？！
而且，很喜歡妖怪......？
周霖的眼底滲出了冰冷的暗色。
......
“我從小就喜歡妖怪。”
少年沒有發現男子神色的變化。
因爲男子一直都是兇巴巴的模樣，他幾乎沒怎麼敢把自己的視線落在對方的臉上太久。
他低頭看着桌子上的茶杯。
澄澈的茶湯裏映出他閃閃發光的雙眼。
“所有跟妖怪相關的書籍、影視作品我都看了。”
“我還參加了妖怪同好會......”
“我相信妖怪是真實存在的。”
即使身邊的家人、同學、朋友都說他在異想天開。
都認爲他不過是小孩子的幻想。
今年他上高中了。
他想起了父母對他語重心長的談話。
......
“你已經是高中生了。”
“不是小孩子了。”
“按理說，不用別人告訴你，你也該知道妖怪都是虛構的。”
“世上怎麼可能有妖怪？”
“不要總想着妖怪了。”
“你看，就是你總是喜歡拉着人說妖怪，別人都覺得你是個怪人了。”
“在新的學校裏多交些朋友，跟他們說些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
“不要自己一個人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了。”
......
他不是一個人。
少年在心裏反駁。
雖然身邊沒有，但在網上，他有很多同好的。
......
但他知道父母是爲他好。
他沒有吭聲。
他其實已經不會像一開始那樣，逢人就跟人“安利”妖怪了。
因爲他總是得不到想要的反應。
小時候還好。
大家都小。
也正是相信童話、愛幻想的年紀。
但隨着年齡的增長，似乎只有他一個人還活在過去。
他仍舊喜歡妖怪。
並且相信着妖怪的存在。
只是，他再也無法從身邊的人身上得到共鳴。
無論是認爲他童心未泯、敷衍他的人，還是覺得他幼稚甚至腦子有些不正常的人。
他們都無法理解他。
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再跟他們說妖怪了。
他喜歡妖怪。
他不喜歡別人否定妖怪的存在。
他會找到妖怪的。
總有一天......
他一定會見到妖怪。
然後告訴所有質疑他的人，他們都錯了。
他是對的。
妖怪是真實存在的。
......
現在......
少年的心跳很快。
從未有哪一刻，他覺得自己離妖怪如此的近。
“我一直在找妖怪。”
“叔叔。”
心裏的迫切與多年的夙願即將實現的激動讓他忘記了所有的懼意。
少年直直的看着男子的雙眼。
“你看到妖怪了是嗎？”
“告訴我好嗎？”
“求你了。”
少年誠摯而懇切的祈求。
“你真的看到妖怪了是嗎？”
“妖怪是真實存在的是嗎？”
“妖怪......”
......
周霖皺緊眉頭。
這個小鬼......
......
男子的沉默讓少年愈發的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