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驍把小孩放在地上，替他轉了一個方向。
“去吧。”
“跟豬豬道一個歉。”
小孩轉回頭，看到大哥哥蹲下了身子，對他笑了。
他也不由得回了一個笑容。
心裏的忐忑減輕了不少。
小孩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頭。
眼前就是豬豬巨大的身子，小孩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咕嚕~”
聲音大的嚇了孩子一跳。
孩子的一隻腳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身子後仰，就要向後跌坐在地上。
不過，孩子眨了眨眼睛。
轉頭看去，果然是大哥哥用手撐住了他的後背。
他站穩了身子。
“小心。”
大哥哥的神色、語氣都很溫和，小孩卻有些訕訕，感覺自己的表現好丟人。
他抿緊了嘴脣，以一種大無畏的神色轉身、擡頭，動作一氣呵成，頗有幾分的氣勢。
不過隨即，小孩的氣勢便猶如被戳破的氣球般——泄了。
看着耷拉着肩膀、小身子抖啊抖的小孩，雖然有些不厚道，蕭驍還是忍不住的笑了。
這孩子怎麼這麼逗？
他把手放在了孩子的肩膀上，無聲的給與孩子支持。
孩子身子一僵，似乎想要轉頭。
但是最後，孩子沒有轉頭。
小小的身子挺直了幾分。
顯然，肩上的溫度與力道給與了孩子不小的安心感。
小孩揚起臉，因爲過大的體型差距，在這麼的近距離下，他其實不是很看得清楚豬豬的眼睛。
但是，他感覺得到，豬豬在看他。
……
並封的確是在看着這個人類小崽子，眸光閃爍。
本來，他很討厭這個說它醜的人類小崽子。
年紀小小，都沒頭髮花白呢，視力就已經不行了。
它這麼威武霸氣的外形竟然被說醜？！
簡直難以置信！
兩張猶如鏡子裏外的豬臉五官扭曲的程度都是驚人的一致。
可是，想到這個人類崽子剛纔脫口而出的話，它周身的氣息不由得有了幾分的溫和。
它不明白，明明這個人崽子一看到它就哭，它還拿着他的飛機不還。
這個人類崽子明明是很討厭它的。
爲什麼會關心它？
真是奇怪的人類崽子。
不過，人類好像都是這麼奇怪的。
讓它看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很明白人類這種生物。
......
並封搖了搖頭。
不明白便不明白了。
它是妖怪，瞭解人類做什麼?
只是因爲有些人類看得到它，它就難免跟他們產生了一些交集。
卻大部分都只是短暫的一期一會。
它不會特意避開能看得到它的人類，也不會特意出現在能看得到它的人類身邊。
能否再次見面，一切隨緣。
這個人類崽子，倒是跟它頗爲的有緣。
……
“豬豬。”
這個稱呼讓並封的臉皮抽動了一下。
它不是豬！
它想這麼吼出來。
它纔不是那種被圈養待宰、供給人類肉食的家畜！
誰敢喫它？！
看它不咬斷對方的咽喉、把對方生吃了！
就算事後要喫上幾噸的竹葉把胃裏的噁心壓下去。
但是，看着眼前目光遊移、臉色煞白的人類崽子，它撇了撇嘴巴，面上有幾分鄙夷之色，等它吼完，這人類崽子大概也暈過去了吧？
膽小的崽子。
不過，這也是因爲他的威勢太盛了。
……
“豬豬……”
小孩又叫了一聲。
然後，再次的沉默。
蕭驍沒有出聲催促。
他知道，孩子在努力。
道歉並沒有想象中的容易。
尤其對象還是一隻拿了自己的飛機不還、長相極具衝擊性的非人類。
孩子一時間說不出道歉的話也不奇怪。
不過，想到孩子剛纔對並封脫口而出的關心之語，他知道，孩子的歉意是會傳達給並封的。
……
“豬豬……”
並封不僅臉皮子在抽，眼角跟嘴角都跟着抽了。
豬豬、豬豬、豬豬……
究竟是要叫幾遍啊？
妖怪的內心有些抓狂。
……
“豬豬……”
並封：……
爲了自己的耳朵，它還是直接把飛機還給這個人類崽子吧。
它也不稀罕一個人類崽子的道歉。
就在右邊的豬腦袋要向左邊的背部靠去時，小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豬豬……”
它沒有在意，以爲又是一次人類崽子的失敗嘗試。
沒想到-
“對不起。”
突來的道歉之語讓並封的動作倏然頓住了。
它的眼睛有一瞬的睜大。
哎？！
……
蕭驍翹起了嘴角。
放在小孩肩膀上的手收了回來。
這孩子做到了。
克服心裏的恐懼，說出了自己的歉意。
……
最難的第一聲總算說出來了，小孩鬆了一口氣，原來道歉這麼的不容易。
難怪王巖當時整張臉都漲紅了，憋了半天，纔好不容易擠出了那三個字。
當時他們其他人都還覺得王巖太拖拉了。
不過道個歉的事。
還拖了那麼久。
現在，他發現，不是王巖拖拉，而是明明心裏想着道歉，但是嘴巴張開，就是發不出聲音，就像是失聲了一樣。
不過，既然已經說了一遍了。
第二遍便順暢起來了。
“豬豬，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你-”
小孩本來想說你不醜。
可又實在說不出這麼違心的話。
爸爸媽媽、老師都說了，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小孩沒有話好講，只能一遍遍的道歉。
“豬豬，對不起。”
“豬豬，對不起。”
“豬豬，對不起。”
……
小孩的表情很認真，語氣也滿是誠懇。
但是，並封怎麼就聽得這麼彆扭呢？
一聲又一聲的“豬豬”向它砸來，並封突然覺得有些無力。
這人類崽子到底是在向它道歉呢？還是在罵它呢？
“呼哧~呼哧~”
行了，可以了。
並封揮了揮蹄子。
只是人類崽子聽不懂它的話，仍舊在繼續。
並封看向了人類崽子後面的人類。
臉色又黑了一層。
這個人類……別以爲它沒有看見他在偷笑！
……
察覺到妖怪越來越忿忿的目光猶如針刺般的紮在他的身上，蕭驍清咳了幾聲，斂下了面上有些放肆的笑容。
這孩子……
他其實大概有猜到這孩子本來想說什麼。
幸好他之前的話這孩子都聽進去了。
不然道歉不成，反倒惹怒了對方可就不是什麼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