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他以爲只要自己跟豬豬說，豬豬就會把飛機還給他了。
之前因爲自己的害怕還有媽媽的阻撓，他一直沒有成功的對豬豬說出想要回飛機的話。
“豬豬……不肯還我飛機……”
小孩轉頭看向大哥哥的側臉，一臉的躊躇與遲疑，再次問道，“爲什麼？”
語氣中透着幾分委屈。
“那是霖霖的飛機。”
“媽媽買給霖霖的。”
“不是豬豬的飛機。”
……
蕭驍讓小孩離開了自己的肩膀，好讓他們的目光對視。
“是啊，那是霖霖的飛機，豬豬爲什麼不還給霖霖呢？”
小孩鼓起了雙頰，神色忿忿。
“豬豬想貪污霖霖的飛機！”
“咳~”
蕭驍清咳了一聲，嚥下了涌到喉嚨口的笑意。
只是仍舊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眉眼彎彎。
現在的孩子果然人小鬼大。
連貪污都知道了。
他眼角一瞥，便看見了並封因爲小孩子的這句話而更加發黑的臉色。
眼裏的笑意便又加深了幾分。
……
“這是不對的。”
小孩癟嘴，“貪污是不對的。”
“老師說了，拾金不昧纔是好孩子。”
“撿到其它東西也要還給失主。”
“霖霖之前撿到一顆糖，雖然很想喫，卻還是交給老師了。”
“嗯，霖霖是好孩子。”
蕭驍誇讚道。
小孩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霖霖，豬豬不還給你飛機是因爲它生氣了。”
蕭驍拉回了正題。
“生氣？”
小孩笑容一頓，臉上的表情變得疑惑起來。
“爲什麼？”
“啊。”
小孩突然叫了一聲，“因爲霖霖拿飛機砸豬豬？”
“霖霖不是故意的。”
“豬豬……好可怕。”
最後幾個字小孩還講得特別的理直氣壯。
不過，顯然“可怕”這兩個字不在並封不喜的範疇內。
因此，兩張豬臉上的神色並沒有變得更糟糕。
會生氣的……只有被說醜嗎？
蕭驍有些失笑。
這些妖怪，這麼一個個的都這麼的重視外貌？
……
“那……霖霖給豬豬道歉好了。”
小孩扭着自己的手指，委委屈屈的說道。
他也被嚇到了。
可是，用東西砸豬豬是不好。
而且，“豬豬有傷到嗎？”
小孩突然問道。
他有一次跟別人爭玩具，對方的力氣沒有他大，被他推倒坐在了地上，撐住地面的手擦破了皮，流出了血。
對方哭得很大聲，嘴裏還叫着“血，血，我流血了。”
眼睛紅紅的他也繃不住了，更大聲的哭了出來。
媽媽後來說他，明明受傷的是對方，他怎麼哭得比對方還大聲？
他也不知道。
大概是太害怕了。
又覺得很委屈。
可是那次之後，也許是有了心理陰影，他會有意注意不要傷到別人。
媽媽都誇他變得懂事了。
可是，他拿飛機砸豬豬了。
難怪豬豬生氣了。
很痛吧？
……
“豬豬沒有傷到。”
孩子的話讓蕭驍的神色愈發柔和了幾分，他伸手摸了摸孩子柔軟的發頂。
“別擔心。”
“霖霖是需要道歉。”
“只是，不是因爲霖霖拿飛機砸了豬豬。”
而且，他都懷疑，當時那架飛機究竟有沒有碰到並封的身子？
......
小孩眨了眨眼睛。
不是因爲他拿飛機砸了豬豬……
那是因爲什麼？
他有做什麼其它惹豬豬生氣的事嗎？
小孩細細的眉頭糾結在一起，一臉的不明所以。
“霖霖是不是說過豬豬很醜？”
蕭驍放低了幾分聲音。
“嗯。”
小孩卻不明白蕭驍的顧忌，重重的點了點頭，還特別認真的補充了一句，“很醜。”
奶聲奶氣的聲音吐字清晰。
這耿直的孩子。
蕭驍有些哭笑不得。
他明顯的感覺到，並封因爲孩子剛纔那句關心它有沒有傷到的話而有些緩和的氣息又陰沉了下來。
“傻孩子，豬豬就是因爲你這句話生氣的。”
蕭驍笑得有些無奈。
“啊？”
小孩一愣。
“要是有人說霖霖醜-”
“霖霖不醜。”
小孩急切的打斷大哥哥的話，“爸爸媽媽都說霖霖很可愛！”
蕭驍忍俊不禁，“霖霖是不是不喜歡別人說霖霖長得難看？”
“霖霖好看。”
小孩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然後點了點頭，“霖霖又不難看。”
“所以豬豬也不喜歡霖霖說它難看。”
“可是它真的-”
蕭驍豎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小孩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霖霖，體貼的孩子是不能說別人醜的。”
“這會傷到人家的。”
“啊，豬豬受傷了？”
小孩放下捂住嘴巴的雙手，脫口問道。
“大哥哥你不是說豬豬沒有受傷嗎？”
小孩下意識的想用眼角瞥向豬豬，奈何角度不對，沒有看到。
但要他轉頭去看，小孩的心裏又有點發虛。
“嗯，我說過。”
蕭驍點頭，“但是，它的身體沒有受傷。”
“心靈卻因爲霖霖的話而受傷了。”
“豬豬不喜歡別人說它醜。”
“啊，哦。”
小孩的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是不是像茜茜一樣？”
“茜茜？”
蕭驍眉梢微挑。
“有一次王巖說茜茜的衣服難看，茜茜立馬就哭了。”
“後來老師讓王巖給茜茜道歉了。”
“唔。差不多吧。”
雖然有些微妙的不同，但是對於一個孩子就不要計較這麼多了。
“那豬豬也哭了？”
小孩一臉的自責。
茜茜當時哭得很傷心呢。
即使王巖給她道歉了，茜茜也有好幾天沒有理王巖。
難怪豬豬不肯還他飛機了。
蕭驍：……
這個嘛，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並封。
得到了某隻妖怪雙倍的瞪眼套餐一份。
他收回視線，對着孩子笑了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嗯，我跟豬豬道歉。”
小孩握緊了小拳頭，“我不該說豬豬醜的。”
“雖然豬豬真的很醜，但是，媽媽說過，有些話是要放在心裏的，不用說出來的。”
“就算豬豬真的很醜，我也不能說它醜。”
“我……”
蕭驍按了按小孩的腦袋，打斷了小傢伙的“長篇大論”。
他又按了按自己有些微微抽動的眼角。
再讓這孩子說下去，他想，那架飛機大概是永遠拿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