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頌一直覺得自己很有邪教頭子的潛質,前世各種血淋淋的案例已經足夠證實這一點,而現在,她更是不動聲色將忽悠人的技能點到滿級,微皺着眉頭以一種嚴肅分析而帶着隱憂的表情,成功讓皇帝臉色都變了
“父皇,幾位諸侯王都雄踞一方,野心勃勃路人皆知他們巴不得皇室出了意外,他們就有機會”殷頌欲言又止,但意思已經充分表達出來:“所以兒臣想,是否該往幾位諸侯那裏查一查。”
皇帝被殷頌引導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頓時有些坐不住了:“那些諸侯,有這麼大膽子”
“那些諸侯的膽子,從來就沒小過啊”殷頌嘆口氣:“不瞞父皇,兒臣實在是擔憂,若真是那些諸侯所爲,他們現在都敢在宮宴上動手了,那謀逆那日指日可待啊咱們得,早做打算啊”
皇帝臉皮子抽動着
殷頌知道他現在心裏慫得不行,冷酷無情又加了把火:“這些諸侯而今成禍患,多是前幾代帝王放縱所致,皇祖父原有心處置,天卻不遂人願,皇祖父壯年而逝幸好父皇擔下大梁江山的擔子,這些年勵精圖治,那些諸侯纔不敢太過妄爲,但終有一日這份平衡會被打破,當諸侯的野心膨脹到極致的時候,一人反,就會引起天下反,屆時又將重複周與漢朝的慘劇”
皇帝的確是慌了
他習慣了安逸享樂,習慣了高高在上,他怕死,怕失去皇位,怕祖宗打下的基業毀在他手上
他急忙道:“皇兒,那你說該如何辦”
殷頌抿抿脣,沉聲道:“父皇,兒臣覺得,咱們當先下手爲強”
皇帝愣住
他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從太子到皇帝他的路都是別人爲他鋪好的,屬於皇帝的表面威儀下,他骨子裏他是個溺於安逸的軟弱之人也就是俗稱的色厲內荏
他恨那些諸侯的不尊不敬,但他也習慣了,只要那些人不反,只要他還是大梁的天子,那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過一輩子也好
但現在,殷頌在一點點扭轉他的念頭,讓他知道他必須動手
因爲屬於她的未來的國度,必須只能有一位主宰者
“削藩之事勢在必行啊父皇”殷頌苦口婆心:“您是名正言順的天子,是衆望所歸我大梁也有幾十萬雄兵,有良將賢士,有豐饒的糧草,有大量的兵甲趁着現在諸侯還沒升起戒心,咱們先攻下其中之一,其他人投鼠忌器,慢慢圖謀,足可將那些逆臣賊子全部打盡屆時您就是大梁的中興之主,是後世殷家子孫敬仰的祖輩,史家工筆,您會是流芳百世的賢明聖君啊”
她的話彷彿妖精的蠱惑,每個字兒都點在人心坎裏,皇帝立時就被動搖了,只覺少年意氣風發時的雄心壯志又重新升騰而起
殷頌看出他的動心,脣角笑意愈濃
“削藩不能急,得徐徐圖之。”殷頌緩緩吐出一口氣:“而今四位諸侯,以西南臨江王勢力最弱,但其領土所在之地正佔了大梁大半的沿海疆域,南北船運、海外貿易往來,都途經那裏,流通的白銀量是個大到驚人的數字若是咱們能拿下,那國庫充盈自不必說,於天下民生有大益”
臨江王富得流油天下都知道,殷頌眼紅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而且比起定遠王那兇獸的赫赫玄甲軍,西境長廣王哪兒經年的大漠風沙,西南襄陽王那片詭異的巫蠱毒瘴臨江王簡直友善好欺負的一塌糊塗的好吧
“兒臣之前已打算下江南,招賢納士,體察民情,監理商會貿易往來,揚州南部即爲臨江王的領土,兒臣假借暫留江南之名,暗中潛入臨江王疆域,探其情況,若是能探明軍防實力佈局是最好,整裝待發後,我大梁鐵騎便能將之一舉拿下”
滄瀾城中,每日五個時辰的北境邊防議事,足開了三日
第三日,金烏西墜之時,偏殿的大門徐徐打開,玄甲軍主將們陸續走出來
林風端來火盆,把剛纔議事中寫下的零碎信息的紙條都扔進去燒掉,上好的銀絲炭,燒起來也沒有灰煙,只有細細的白煙屢屢升起,伴隨着一股說不上來的雅緻淺香,沖淡了殿中濃郁的殺伐氣息
“王爺。”
霍劭擡眼,看了他一眼:“章先生,還有話說”
被稱爲章先生的是個留着美須的清瘦中年男人,臉上笑眯眯的,彷彿一個再好脾氣不過的私塾先生
當然,這些年曾被他坑死的那幾十萬匈奴大軍是肯定不這麼認爲的
“臣有一個疑惑,想問一問王爺。”
霍劭脣角帶出微微的笑意:“請講。”
“您此去建安,是爲公務,還是私情,若是爲私情,這情是承故人之託之情,還是思慕旖旎之情”
“章先生。”霍劭笑:“這可是兩個問題。”
章珏含笑不語
“先生早就明白,何須本王再確認一場。”霍劭看着他:“確是,如先生所想。”
章珏聞言,默了一會兒
“先帝欲賜膝下帝姬嫁您爲妻,昔年匈奴王庭獻上九公主欲嫁您爲側妃,這些年各方權貴聯姻攀附之意不絕,您皆斷然拒絕,那時臣就在想,這世上還有哪位女子,可堪爲我北域的主母。”
他看着霍劭微微柔和的眉眼,無聲嘆氣
北域兇悍,主母不能是柔弱的只能依附於人的菟絲花,而該是能周旋於各大勢力、鎮得住魑魅魍魎的與王爺並肩而立之人
元昭帝姬的身份尊貴,城府更是毋庸置疑,她當然夠資格做北域的主母但她夠得太多了
那樣的野心,那樣的手腕,怎會甘於做深宅婦人哪怕可能是世上最尊貴的深宅婦人
若有這樣的主母,對北域也不知是福是禍
但他也清楚,哪怕自己是備受尊重的軍師,平日王爺也願意給他臉面,但這種王爺已經決定的事,他的勸說毫無意義,也不能勸
“臣知道王爺心意已決,便只能祝王爺一路順風,建安正是多事之時,您切記珍重,且忘您牢記,您是我北域的主心骨,您身後還有北域億萬萬百姓”
霍劭默了片刻,緩緩笑了:“先生,本王不是紂王、也不是唐高宗,本王選擇她,不只是因爲本王對她的心意,也是因爲,她值得。”
她疏遠他,他願意接受,不只是爲了安她的心,更因爲還不到時候她那樣的人,心有大愛大義,看得見百姓天下,那些她最可貴的地方,不該因爲是個女子,而在羽翼未豐之時因爲桃色豔聞被遮掩住
他不想看見聽見她的成功,只被人戲謔歸結爲依附一個男人,哪怕那個男人是他自己
“本王此行,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滄瀾城本王暫任謝知鶴坐鎮,軍隊繁務你多看顧些,各城遞上來的奏章,你們商量着辦,不好處理的就先壓着,本王會經常傳來落腳之地,實在有急事,千里加急送過來。”
章珏彎腰拱手,沉聲道:“臣等,定不負王爺之託”
“本王信你們。”霍劭淡淡點頭,看向已經收拾好站在旁邊的林風:“帶好東西,今夜就出發。”
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殷頌這傷乍一看嚇人,但好在都是小碎塊砸出來的傷口,細碎密集但並不深,只是她身體弱肌膚白,才顯得特別嚴重
只除了最開始兩日因爲傷口感染高燒不退,去鬼門關那裏轉了轉外,接下來在太醫精心照顧和砸了無數各種珍貴藥材後,她傷口好得很快,第四天就已經可以下牀走一走,等又過了三四日,已經基本可以正常行動之後,殷頌就很主動的要求繼續自己“御史大夫”的工作
皇帝之前被她說得心潮澎湃,也急着讓殷頌繼續幹活,但是不太好說出口,現在殷頌主動請纓,他當然高興,意思意思問了問身體,就同意了;做主有關江南及襄陽王疆域的檔案隨她翻閱
在宮中做這些事兒到底不方便,殷頌說明情況後,皇帝便應允她出宮暫住,無需日日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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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開始正式開學啦,以後可能偶爾會更的晚一點,大家見諒啦哈哈定遠王要去找媳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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