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帝君在上 >第一百零九章:不該太縱容她
    黑暗中,對面一片沉靜,甚至連人微薄的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藏鋒握緊長劍,劍鋒微微上揚,緊盯着對面看不清神色的霍劭,不知不覺放沉了呼吸,嚴陣以待

    好一會兒,才傳來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倒是許久沒聽過,有人這樣與本王說話了。”

    一股心悸驟然而起,藏鋒薄脣緊抿

    同是武者,江湖上的劍客刺客,與戰場上的將軍是不一樣的概念,比起那些將軍看重的謀略、兵法、御人練兵之術,他們這些劍客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練武練劍

    在隱姓埋名之前,他是威震江湖的頂級劍客,手下敗將之多堪比恆河沙數,若非被權貴暗算,絕不至於淪落那般下場;他也許不比那些名將立下的赫赫戰功,但若單純比武功論劍術,縱使是皇宮大內他也自可逍遙來去不敢說天下無人出其左右,但至少甲子功力內的人物,他不覺得誰能讓自己俯首

    他與霍劭只見過寥寥幾面,都是殷頌在場的時候,也不曾與霍劭正面對峙,之前只覺得這些定遠王武藝高絕,直至現在親身經歷才明白這哪裏是高絕,那一身凜冽到讓人膽寒的可怕劍氣,那隱約泄出分毫便能讓人毛骨悚然的暴戾鋒冷,說是兇獸也不爲過

    喉結微微滾動,劍風瀰漫在周身,藏鋒沉聲道:“王爺,我並無冒犯之意。”

    霍劭置若罔聞,只問:“是她讓你攔着本王的”

    藏鋒道:“是殿下之命。”

    那一瞬間,霍劭身上驟然攀升的氣息,讓藏鋒瞬間想起,在建安帝姬府上那夜他離開時的模樣

    “王爺。”藏鋒提醒道:“已是夜深人靜,您若執意打擾,我必然得攔,若是驚來了旁人,恐怕不好收場。”

    他是殷頌特許一直留在身邊的暗衛,雖然她每次與霍劭親暱時都會讓他離開,但他也隱隱知道殷頌對這個男人的不同

    他從沒見過,甚至從沒想過,那個從來勾着雍容溫和卻涼薄理智笑意的女子,會有一日那麼嬌軟柔美的衝着一個男人撒嬌,向他展示她的萬種風情;會允許一個人那麼親近的擁着她、吻着她、在她耳畔低低說笑

    不知名的情緒在胸口翻涌,讓向來冷靜冷酷的劍客神色中也多了點說不出的變化,他盡力剋制住,用一種理性而冷靜的口吻道:“王爺,請您慎行。”

    “慎行”霍劭突然低低笑出聲

    他攤開手,看着自己帶着薄繭的掌心,微微握了握

    幕僚是文士,自是不佩劍,所以他的“闕霄”在上船時就已束之高閣,但他只需要揮一揮手,那把嗜血的寶劍就會衝出厚重的木箱,劃過這黑暗的夜色與重重屋閣,興奮的躺在他掌心,任他執着它所向披靡

    但是

    他轉過身,看着那紋絲不動的緊閉的窗櫺,彷彿看着那張絕美卻冷酷的容顏

    她夜裏向來睡得不踏實,外面風吹草動就會驚醒,他與藏鋒這一番交鋒動靜雖小,她卻不會毫無察覺

    到了現在,她都沒有任何解釋,沒出言說一個字

    霍劭閉了閉眼,手頹然放下,松握着垂在身體一側

    更可笑的是,即使如此,他終是不捨得帶給她非議與麻煩

    他沉默着越過仍然不敢放鬆的藏鋒,隨着背影一步步遠去,身上壓抑的氣息一點點壓縮、收攏,盡數斂回那具高大的身影中

    藏鋒靜靜看着他,待霍劭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他忽聽窗扉被推開的輕輕的一聲“吱呀”,愕然看去,見剛纔一直閉緊的窗戶半開着,殷頌一身素白,散着如瀑的長髮,提着一盞小燈站在窗後,看着已經無人的過廊

    藏鋒不意會看見這一幕,忙低下頭,耳尖卻漸漸燒紅,幸而黑暗中無人能看清他的狼狽:“殿下。”

    殷頌輕輕道,與其說是問,更像是喃喃自語,眼還定定看着那邊:“他走了,是麼”

    藏鋒眉目一黯,那些竊喜倏然散去,反餘下淡淡的酸澀,他沒看已然心神不寧的殷頌,平聲道:“是。”

    殷頌苦澀的彎彎脣

    “走了好啊。”她聲音愈輕:“是我對不起他。”

    她呆呆站了一會兒,才恍神般看見一直低頭恭敬站在那兒的藏鋒,擺擺手:“不必守了,你也去休息吧。”

    藏鋒有些遲疑,殷頌搖搖頭,像是自嘲:“他不會再來了。”

    他是溫柔體貼,卻自有爲王者的傲慢與鐵血

    她這樣再直白不過的拒絕,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再強求了

    這樣挺好的挺好的

    寶船後部的一個獨立的小院中,屋內的燭光燃着,魏禹、黎煌正與林風說着話

    世人都猜定遠王暗勢滔天,這都不能說不準確,事實上他手下除了明面上的各城官員體系與軍隊體系,的確還有一整套完整的私部用人體系,監視引導着北域的軍政經濟,也輻射着整個大梁,隨時可爲他所用,得到任何他需要的消息,甚至是除掉任何他想出掉的人

    林風自幼服侍在霍劭身邊,是他的貼身侍衛,當然,以霍劭的武功水平,他就更傾向於發揮生活助理的職能,爲霍劭出行時解決那些瑣碎小事;魏禹是情報刺探機構的首領;而黎煌帶的人則負責信息傳遞與對北域的暗中監察

    兩人不便在屋外停留,直接翻窗進了外屋,一進來,便看見林風伸着脖子直勾勾盯着門,面色緊張,搞得他們倆都是一唬:“你幹嘛呢脖子都要斷了”

    林風聞言,揉了揉因爲僵直而痠痛的脖子,瞅了他倆一眼,呵呵一聲:“來找爺啊別想了,有什麼事兒明兒早再說吧”

    兩人一聽,對視一眼:“怎的了,有什麼說道麼”

    林風哼哼着

    王爺去偷香竊玉了,要是成了,那自然是順勢住下了,今兒晚上肯定是沒空回來了;但要是沒成,那就更不好辦了,想想被心上人拒絕後的心情,哪兒還聽得進什麼稟報

    “唉,別問了,你們就祈禱爺今兒最好是沒回來吧,否則”他話剛說了一半,房門便被推開,霍劭緩步走進來,擡眼,神色淡淡的看一眼他們,又平靜的移開

    三人同時渾身一冷,魏禹和黎煌終於明白林風那話是什麼意思了

    霍劭徑自走到屏風後架着的盥盆前,把巾帕沾溼在溫水中,然後拿起來微微擰乾,緩緩拭着面,整個動作慢條斯理,卻讓外間的三人身形愈發僵硬

    淺淡的藥香凝於鼻尖,緊繃的跳個不停的額角終於漸漸舒緩下來,他把巾帕隨手扔回盆中,擡頭在銅鏡中看見自己的臉,冷峻的容顏眼角盡是猙獰暴虐,某種冰冷的黑暗幾乎化爲實質

    他面無表情的擡起手,覆在面上,林風等人見狀,皆是下意識放緩了呼吸,生怕驚擾了他

    半響,男人放下手,臉色雖冷淡卻恢復了平靜,他慢慢走出去,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說吧。”

    魏禹與黎煌都偷偷去看林風,林風眼角抽了抽,忙給他們使眼色

    這特麼想死也別牽連他啊爺讓他們說他還能說別說麼看個屁啊看

    兩人表情一言難盡,黎煌大義凜然站出來幾步,先彙報了北域各城的狀況和匈奴的動向,又取出一封軍師親手寫的密信呈上

    霍劭接過來,拆開信看完,吩咐了幾句,黎煌抱拳應是,退出屋子身影驟然消失

    霍劭又去看魏禹,道:“江南萬福商會,把它背後的關係,都清清楚楚查出來。”

    魏禹微愣,這大概是他接受過的,任務對象最平凡的一個任務了

    但既然王爺讓他查,那自然是看重的了,作爲臣子,他也不必多問,只需查個底朝天呈上便可

    “是”

    兩人離開後,房間重歸安靜

    林風不敢問霍劭剛纔經歷了什麼,小心問:“爺,現在可歇下”

    霍劭並不言語,林風也不再問,只沉默站在一旁

    燃着的蠟燭不時爆出一個小小的火花,林風低着頭,一會兒才聽那道低沉寡淡的聲音:“林風,本王錯了。”

    冷汗倏然下來,林風單膝跪下:“王爺,萬不要這樣說”

    他想說,這天下女子千千萬,想做定遠王妃的可以從北域排到建安去何須苦心強求一個無情無心的女人

    他跟着霍劭已有近二十年,從不曾見過霍劭如此的模樣他們睿智雍容的王爺,怎能爲了一個女人而亂了心神

    “王爺,咱們回去吧北域還等着您呢這些都會過去的。”

    霍劭不置可否的聽着,然後露出一個莫名的淡笑

    “不,本王指的不是這個。”他平靜道:“本王錯在,不該對她太過縱容。”

    錯讓她以爲,她能將他玩弄在股掌間,說遠便遠,說近便近,隨她所欲

    但其實,已開始了的,又哪兒容得她抽身便走

    不可能的

    ------題外話------

    某淵微笑:我如果跟你們說,男主要開始黑化了,你們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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