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帝君在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套路深
    洛氏是江南世族爲首的那幾個,在殷頌眼中很有三分顏面;而且洛二公子這孩子很懂事兒,是殷頌滿意的性子,自不會不給面子,端起酒杯,與他飲了一局

    女子雙頰又飛上淡淡的胭脂色,雙眸清亮潤澤,在月色燈火下是傾國的絕色、連青雀都不着痕跡擡頭看了一眼,又藉着陰影低下頭,繼續專心致志的撫箏

    洛琛剛想說話,卻見殷頌目光又自然的划向青雀,帶着明眼人都看得出的興致:“青雀公子,不知家在何方啊”

    箏音暫斷,青雀垂着眸子,修長白皙的雙手緩緩從箏弦上落下來,半攏在寬大的袖口中,整個人透出一種柔順平淡的落寞

    “青雀祖籍潮州,自幼流落揚州,虧煙雨閣收留、識字學箏,再小時的事,也不大記得清了。”

    殷頌微微眯眼,在斑斕燈火中看不清神色:“那家中可還有親眷”

    青雀手半握,輕輕咬着脣,聲音愈發落寞低沉:“時候太久,父母也記不清了。”

    美人傷心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殷頌和洛琛還沒什麼,那邊姚洋看着他的眼神卻帶着憐意

    殷頌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姚洋一個寒顫,再不敢有什麼心思

    洛琛把這一幕盡數收於眼底,薄脣微抿

    “是孤不好,提起你傷心事兒了。”殷頌溫聲道,纖細嬌美的指尖指了指小几上的酒壺,玲歡立刻斟好一杯酒,遞給青雀:“公子飲了這杯,便不要生孤的氣了。”

    高高在上的元昭帝姬,這般溫聲細語,對一個相貌清俊的藝伎,這是什麼意思,誰能看不出來

    青雀抿抿脣,似有拒絕之意,只是似在殷頌那雙美眸的注視下不敢推拒,便只能接過酒杯,低低道:“謝貴人。”

    他似是不會飲酒,勉力飲下後,立時便上了頭,白淨的臉上染了紅霞,一直溫和雅緻彬彬有禮的男人變成這幅模樣,平添了三分妖豔魅色,這種強烈的反差,更能勾引人心底那些隱晦的慾望

    大梁民風開放,江南揚州更是其中翹楚,帝姬寵幸個男寵面首不算什麼,龍陽之好的也不在少數

    青雀放下酒杯,似盡力忍耐過,但還是一下一下的咳嗽,咳得頰上豔色更濃,又兼之尷尬惶恐,那種恰到好處的模樣,最是能引人犯罪不過

    殷頌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心中盡是慨嘆

    所以說啊所以說這封建時代耽誤了多少有志青年就這樣的演技,飽滿豐厚層次分明,這特麼在現代不拿個奧斯卡那簡直說不過去

    “青雀青雀”他邊咳邊想要解釋,卻愈發不得章法,聽得人心都要碎了,殷頌忙溫和道:“別急別急,咳完了再說,孤不怪你。”

    媽蛋她真是越來越悔恨了當初爲什麼不開眼掉到姓霍的那坑裏,要是沒有他,將來她就可以把這些奇奇怪怪的人都留在自己身邊,閒得沒事兒就看他們裝相撕逼解悶那小日子過的,真不是一點半點的滋潤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如果她敢留下兩個的話,估計那兩個只會被姓霍的那個醋缸先搞死,然後再來搞死她先奸後殺同歸於盡的那種

    真是好氣哦

    殷頌坐等青雀演完這一波,目光又轉向高臺,現在上面又換了一位姑娘,彈得是琵琶,別說,彈得真是不錯,那水準大概僅次於青雀的驚豔

    洛琛一直注視着她,見她感興趣,便笑着道:“那位是清歡姑娘,花悅閣的招牌,去年流華爺的魁首。”

    殷頌聞言挑眉,輕笑:“洛家果然是好眼光,去年捧出來一個魁首,今年又捧出來一個,可謂是獨佔鰲頭啊”

    洛琛謙遜道:“清歡姑娘琵琶彈得是江南一絕,今年被晏氏捧的,也不遑多讓。”

    殷頌微微勾脣

    晏千琉那隻老狐狸可精得很,知道她打算磨刀霍霍向門閥,立刻通知自己家族,各種韜光養晦,什麼出風頭的事兒能省就省,低調得不像話

    洛琛打量她神色,見似笑非笑的模樣,心頭微沉,並不是很有底

    江南這地方,值得人重視的就那麼幾個點,要麼是美人、要麼是富庶、要麼就是世族

    元昭帝姬這個人,在朝中譭譽參半,但在百姓中風評卻極佳,之前因爲青州江南書院柳先生的那幾句讚賞,近來更是將她的名聲拔高到某個極致當然,這世上沽名釣譽的人不能說沒有,但如此盛名之下,也足以說明這個女人的不簡單

    她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作風,着實不像貪財好色之人,但現在來揚州第一站,竟就是浮華奢靡的流華夜,現在又對一個美貌伎子另眼相看,實在是讓人迷惑

    若真是隻來賞玩賞美得倒是好,甚至是想來貪些孝敬也好說,但就怕,她是想對世族開刀

    洛琛自幼就是以機敏聰慧聞名,現在更是被內定爲洛家下一任家主,他雖不如那位晏家大公子多智近妖,但除那位之外也是無人可出其左右的了對於朝廷、對於皇室,比起尋常世族公子的輕慢,他反而愈發謹慎

    那些鐘鳴鼎食綿延幾百年的世族,能在朝代更替中保留至如今,便是最懂韜光養晦之道那是富有四海的朝廷皇族,瘦死的駱駝尚未比馬大,縱使再孱弱,若是鐵了心想抹滅一個世族,哪怕是晏氏和洛氏,也並非不可能的事只看當權者下不下的了這個決心,這個可能動盪大梁朝局的決心

    若是皇帝,甚至是那幾位皇子,洛琛可以很肯定的說他們不敢,但對於這位他始終看不透的元昭帝姬,他卻是沒這個底氣了

    哪個當權者不想要江山穩固朝堂的水有多深,誰都心知肚明,只要河面看着平穩清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她卻不一樣,從參與朝政到如今,做過的樁樁件件,鐵血冷酷到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她好似一點都不介意把那些骯髒淤泥擺在明面上,好似誰的面子都不給,雷厲風行、直擊到底,握住了哪根線,便要把上面攀着的大半人都給扯下來

    這般作風,若是尋常人,早不知死八百次了但她最可怕的地方也就在這裏她除掉過那麼多人、牽動過那麼多勢力,卻還安安穩穩尊尊貴貴的活着,享受着帝寵,被封了尊位,甚至讓諸多官員對她懼大於怨,還在民間留下了好名聲

    這滿池泥水,沒能淹死她,反而被她壓得服服帖帖踩在腳下,託着她上了神壇

    每每想到這兒,洛琛便覺幾分毛骨悚然

    所以他纔會以如此謙恭的姿態坐在這裏,想要試探一二;可沒想到元昭帝姬比他還穩得住,對他的小意討好、奉承拉攏一概照單全收,沒半點受寵若驚的疑惑,那坦坦蕩蕩的模樣,對他這個洛二公子還沒有對那個伎子來得溫和關懷

    洛琛覺得有些憋得橫,但自己作得死跪着也要作完,否則就真是徹底得罪人了,只能掛着笑跪坐在那兒,聽她在哪兒對青雀噓寒問暖

    說是噓寒問暖也不大恰當,只是她一直在慢悠悠探問青雀的情況,直問得青雀的表情愈發不自在,才笑眯眯道:“青雀公子的箏聲上佳,着實合了孤的心意,公子若別的牽掛,不妨就跟在孤身邊吧。”

    這話的意思太分明瞭,就差直說點名讓他做男寵了

    青雀渾身微微一僵,只自顧自垂着頭,不看她

    那種柔順的抗拒,讓人心癢癢

    殷頌表現得很上鉤,微微眯眼,隱帶涼意:“怎麼,青雀公子不樂意”

    青雀抿脣,還未說話,那邊的姚知州就先坐不住了,他怎麼可能讓一個伎子得罪元昭帝姬,直接道:“能侍奉在殿下身邊,青雀公子樂意得很,這是高興壞了青雀,別愣着了,還不快謝謝殿下。”

    青雀脊樑挺得筆直,忽然擡起頭,有些倔強的看着殷頌,道:“貴人,青雀身份卑賤、性情桀驁,恐會污了貴人的地方,懇請貴人另覓他人。”

    姚洋頓時臉掛不住了,皺眉盯着他,目露怒意:“好你個青雀,竟這般不識擡舉”

    殷頌並未出聲,只是瞧着他的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

    當然,這只是面上的,她此刻心裏又不禁感慨,倔強孤傲不願爲人玩物什麼的哈哈套路好深啊

    可惜,她是套路它祖宗

    ------題外話------

    嗯,本文唯一的小白花雲公子要噹噹噹出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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