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帝君在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掉馬了
    天子一怒,伏屍萬里。

    元昭帝姬自沒有那般威勢,但被一個乙伎折了面子、毀了興致,想想也足夠讓人心顫

    外面熱鬧繁華依舊,唯有這一方天地,氣氛漸漸冷凝,透着風雨欲來的殺機

    元昭帝姬冷淡的盯着一臉倔強的青雀,到底是手掌大權鐵血冷酷的女人,只這般淡淡看着,不言不語,便讓人渾身發寒

    洛琛沉默的跪坐在旁邊,姚知州額角冒出些微的冷汗,也恨鐵不成鋼看着青雀,恨不得替這不知趣的小子趕快應承下來

    “貴人”青雀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微微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聲音卻堅定依舊:“青雀低賤若塵埃,不敢攀附於貴人腳下、玷污了貴人若是惹惱了貴人,您要殺要剮,青雀悉聽尊便。”

    殷頌指尖向下,慵懶扣在錦榻邊緣,纏枝金絲花紋襯着那點着鮮紅丹蔻的細嫩指尖,美得讓人口乾舌燥

    “你”她漫不經心道:“不怕死麼”

    青雀薄脣抿緊,並不說話,只是俯下身子,謙恭卻固執。

    “真是個倔強的。”她輕輕的笑,眼神肆無忌憚打量他,那種彷彿將他整個人都看透的鋒銳眼光讓人如被針扎。

    她任他在哪兒着,卻轉頭看向姚洋:“姚大人貴爲知州,事務繁忙,孤在這兒好得很,不必你陪着了,快忙你的事兒去吧。”

    這般紅果果的逐客令,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且人家姚知州在揚州滋潤的很,平日忙不忙不好說,但歷年流華夜那晚上,那自然是悠悠哉哉看錶演的

    但元昭帝姬說你忙,你能說自己不忙嘛

    那必須是忙啊忙得今天晚上都睡不了覺了

    姚洋表情微僵,轉瞬就笑起來,一副受寵若驚的感激模樣:“多謝殿下體貼,既然如此,那臣就先行告退。”

    殷頌“嗯”了聲,又看向洛琛,笑得溫和:“洛二公子應酬也多,也不必陪着了。”

    洛琛餘光劃過仍直直跪的青雀,心裏頭擰巴了一下

    他們走了,那就只剩下元昭帝姬與這個藝伎

    那般逾矩都不處置了他,她就那麼中意他麼

    他有心留下,但作爲洛二公子的理智時刻警醒他,他此刻該順從的離開,該立刻將元昭帝姬抵達的消息傳回家族,該立刻與父親商量對策

    他無聲咬了咬牙,強壓下心底那股瀰漫開來的不甘,臉上甚至還掛着笑:“那琛就不叨擾殿下了,只是希望殿下閒暇時,能來洛家做客,洛家必盡地主之誼。”

    說完,他與姚洋站起身,最後看一眼青雀,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兩人走了,殷頌才把目光再次轉到青雀身上

    看着眼前清瘦溫雅的翩翩公子,殷頌笑了笑,突然說起了不相關的話題:“古琴比古箏更具格調,但相對於音色低沉綿長的古琴,古箏音色更清涼通透,更適合在大型場合演奏、也更容易被百姓接受,從而揚名更廣。”

    青雀身體不易察覺的僵了僵

    “旁人若說彈不好古琴,孤是信的,但以你的技藝來看,若是肯鑽研,把古琴彈好也不在話下,只是你大概沒興致做這些得力不討好的事兒吧。”

    “的確如此。”青雀輕輕道:“青雀雖負盛名,實際也只是沽名釣譽、貪慕榮華之輩,有負貴人的青睞,實在不敢污了貴人的眼。”

    殷頌挑眉瞧他,忽然又勾了勾手指:“過來,孤有個小祕密,要告訴你。”

    他本就坐在她身邊,她卻又要他靠近,青雀眸底微微波動,面上卻帶着恰好的疑惑與羞恥,緩緩向她靠過去

    殷頌定定盯着他,藉着斑斕的燈火,細細打量他臉上每一寸,尤其是在下巴與脖頸相連之處,沒有發現易容的痕跡

    她身上常年染的薰香合着女兒家的暗香,清幽的籠在鼻尖,青雀心尖兒就彷彿箏弦、被某支無形的指尖輕輕撥動了一下

    他常年混跡在這煙花浪漫之地,看多了男歡女愛逢場作戲,本以爲自己早能不動如山,但哪怕做足了準備,親歷之時,還是忍不住有所觸動

    他垂着眼,感受到她偏頭在他耳邊、一個看似親暱實則疏淡的位置,在驟然炸開的煙火聲響中,低低道了一句

    這淺淡一句話,卻彷彿驚雷,驟然炸響在他腦子裏,將他所有費心想的謀劃都炸碎

    青雀的臉蒼白了些許,他擡起頭,第一次用探究而冷靜的眼神注視她,想從她的神色中看出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孤沒必要炸你。”她眨了眨眼,神色溫和含笑,彷彿一張有生命的面具,將所有的冷酷狠辣都隱藏在溫情之下:“孤既然指出了你,那就必然是有證據的。”

    她溫聲道:“算下來,孤還該喚你一聲從兄纔是。”

    最後的底牌被揭穿,青雀神色反而平靜下來

    他緩緩挺直腰,清俊溫柔的容貌上沒了笑意,顯出難言的冷淡

    “殿下金枝玉葉,青雀不過一個半死之人,實在高攀不起。”

    “這是哪裏話。”殷頌笑了笑:“既然好好站在我面前,怎麼能說是半死,至於攀不攀得起之說,更是無稽之談,你我同爲殷家血脈,同氣連枝,是如何也不會變的。”

    青雀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緩和下情緒,平靜問:“殿下既已知我身份,又何必浪費時間與我周旋。”

    殷頌道:“孤可不覺得孤是在浪費時間,你想要的,與孤想要的,其實有那麼些共通之處;不過是由你想利用孤,變成咱們齊心協力、互相合作。”

    青雀勾了勾脣,流露出嘲諷的意味

    “殿下高看了青雀。”他道:“青雀不過是個煙花之地的藝伎,身無長物,能幫得到您什麼”

    殷頌道:“就憑你敢算計孤,你就值得孤高看一眼”

    青雀微怔,剛想說話,卻見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樓下,擡了擡手:“等一下。”

    夜色已濃,縱然燈火通明,離遠了看人也不如白天清楚,殷頌眯着眼,盯着那道着秋香長衫的修長身影好一會兒,才確認了這真是那位熟人

    她看了眼站在他對面的洛琛,問青雀:“那位正與洛琛說話的公子是誰”

    青雀不知她爲什麼突然問起旁人,但也順着看去,打量片刻,恍然道:“那位是洛家大公子,洛雲瑄。”

    殷頌看着他,心頭微有所動

    早覺他氣質卓絕、風度不俗,不似尋常商賈之輩,也料到他要麼出身書香門第、要麼也是勳貴大族,卻沒想到,他竟然出身洛氏,還是那位頗爲神祕的大公子

    青雀見她看那人眼神不似尋常,藉着解釋道:“洛大公子本該爲洛氏下任家主,但不知爲什麼,洛氏卻對他頗有冷待雪藏之意,反而盡心培養洛二公子,所以這位洛大公子的處境在江南世族圈中有幾分尷尬。”

    殷頌微微抿脣

    士農工商,而今大梁民風雖開放,商賈地位仍然不高;堂堂南域頂級門閥洛氏的嫡長子,就算是封侯拜相都不一定放在眼裏,竟然出去經商這對於這些自詡尊貴的世族,是多麼丟臉的事兒自不必說

    所以他們把這件事死死捂住,放棄這位本是最順理成章的大公子,轉而去培養二公子

    殷頌甚至可以想象到世族圈子裏都是如何嘲弄他的

    時至今日,她還記得那年清元鎮金家大瓷場中衝着她伸出手的溫淡男子,記得清平瘟疫時他送來的那諸多棉糧物資

    那樣乾淨的男子,看似清淡疏離,實際最是溫柔善良不過

    殷頌靜靜看着他,喚來玲歡,低語兩句,玲歡點點頭,轉身離開

    洛琛在被元昭帝姬下了逐客令後,想到那兩人不知在說什麼不容他們聽得悄悄話,便忍不住心煩意亂,勉強在五樓坐了會兒,神思不屬,乾脆早早離開

    他下到一層,在樓梯口的地方,正碰上要往上走洛雲瑄

    比起他的錦衣華服、奴從簇擁,洛雲瑄的一切都顯得很寡淡,他着了件淡色長衫,除了腰間佩着的一塊玉珏,再無其他裝飾,長髮只也用簡單的玉簪束起,眉目清淡疏朗,目光溫和平靜,氣質乾淨溫潤

    他身後只帶着一個小廝,與洛琛正面相對,素淡與榮華,便仿若天隔

    周圍不知多少人把異樣的目光投到洛雲瑄身上,又在他們兩人間徘徊,看熱鬧般的稀奇

    洛雲瑄仿若未覺,神色平淡如初

    看着洛雲瑄,洛琛心中一動,卻是先笑着,拱了拱手:“大哥也來了。”

    他與洛雲瑄之間的事兒是有些糾結,但無論如何,他也是他洛氏大公子,在外面斷容不得旁人輕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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