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族長壓力大 >第三十二章 戲份不對啊
    桂重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後背挺得更直了。

    江老爺這賬算的沒毛病,倒是自己先前在梅氏父子面前說的有些含糊,要是也跟江老爺一樣說的有理有據,梅氏父子會更心虛的。

    眼下,桂重陽就有些心虛。

    要是江老爺一味胡攪蠻纏也就罷了,如今這有條有理的,倒是讓人心裏不落忍。自己是不是不該挑起堂叔“歸宗”的念頭?將心比心,招了個童養婿給自己養老,親兒子似的待,又手把手教了本事,最後養成了卻走了,這委實不厚道。

    桂重陽腦子裏兩個小人打架,一個垂着腦袋,覺得自己之前行事有挑唆江五爺忘恩負義之嫌;一個則是理直氣壯,江家大的矛盾是江五爺與江氏無子。只要這個問題不解決,江家的矛盾越來越大,最後少不得親人反目,如今這樣也算好的。

    桂重陽還在糾結,江五爺已經起身,雙膝跪地,給江老爺磕了三個頭。

    江老爺抹了一把臉,站起來轉身道:“行了,速速寫字據走吧。”說罷,人已經轉過身,佝僂着肩膀,走了出去,留下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別說江五爺跪在地上紅了眼圈,就是桂重陽旁觀心裏也不是滋味。

    旁邊几案上,擺着文房四寶,看來江老爺並不是臨時起意,在見江五爺就有了決斷。

    桂重陽低頭扶江五爺:“五叔,女婿是半子,以後又不是不走動了,有孝順江老爺的時候。”

    江五爺點點頭,走到一邊,提筆寫了借據。

    嫌隙已生,不是一時的不捨與愧疚就能彌合,這一步總要走的。

    江老爺沒有再出來,出來送戶帖與江氏生辰八字貼的是江太太。

    江太太雙眼紅腫,難掩憔悴。

    “娘。”不同於在江老爺面前的鎮定,江五爺迎上去,流露出一絲委屈與脆弱。

    江太太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拉着江五爺的袖子哽咽道:“我的兒,怎麼就到了這一步?這一家人,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你爹老糊塗了,你別跟他計較。”

    江太太三十歲生的江四娘,今年也是快六十的人,是個身形嬌小,面容慈愛的小老太太。

    江五爺忙拿了帕子給江太太擦淚,道:“娘,我與四姐不走遠,回鄉住一陣子還回鎮上。旁人家的女婿是半子,咱們家的是一整個的。娘養了我十二年,爹教導了我十二年,我這輩子都是你們老兩口的兒子。”

    “那怎麼能一樣,你們以後又不在家裏住,丟下我們兩個老的過清淨日子去。”江太太依舊哽咽道。

    “娘要是不嫌我們煩,我們就常回來;娘想要出去溜達,就隔三差五去我們那裏住幾天。”江五爺道。

    江太太嘆氣道:“好孩子,到底委屈了你,都是你那幾個姐姐不好,我怎麼就生了那幾個孽障!”

    江五爺搖頭道:“娘別這麼說,這世上人心,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爹孃的骨肉,姐姐們也有孝順之心。”

    江太太依舊是嘆氣,將戶貼與江四孃的生辰帖交給江五爺。

    直到這時,江太太才留意到桂重陽似的,道:“這位小哥兒是?”

    “是我的堂侄,前幾天才從南京回來的那個。”江五爺道。

    “是個齊整孩子。”江太太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荷包,道:“奶奶這裏也沒有什麼好東西,拿去買糖喫。”

    桂重陽望向江五爺,見他點頭,方上前雙手接了,身子一頓,隨後道:“謝謝江奶奶。”

    這荷包一上手,桂重陽

    就察覺不對勁,沉甸甸的,硬邦邦的,十分壓手,摸着不像是銅錢。

    桂重陽長得白淨,行事乖巧,十分可人疼的模樣。江太太想起前兩天聽江五爺提及的侄兒喪父失母回鄉之事,不由心下一動。

    江老闆不滿江氏與江五爺無子,怕產業傳到外人手中;江太太卻是隻剩下慈母之心,擔心起女兒以後的養老。

    只是眼下不是提這個的時候,江太太便按捺住滿心擔憂,親自將江五爺與桂重陽送了出去。

    直到離江家遠了,桂重陽還如墜夢中:“五叔,這就結了?”

    針鋒相對,反目成仇呢?

    這戲份不對啊。

    江五爺帶了惆悵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兩口也爲難,歸根結底還是我有了私心,他們老兩口都是極好的人。“

    前一天不是還“淨身出戶”,打打殺殺嗎?

    這大人的脾氣怎麼跟小孩子似的,變化的太快?

    桂重陽雖依舊是覺得意外,卻也沒有繼續糾結此事。

    正如江五爺之前對江太太說的,江家老兩口對他有養育教導之恩,能平和解決當然是最好。

    桂重陽四下裏瞄了瞄,眼見無人,將江五爺拉到一邊,將荷包遞了過去:“五叔,給你。”

    “既是老太太給你的,你就收着。”江五爺擺手不要。

    “纔不是給我的,不信五叔就打開自己個兒看。”桂重陽神祕兮兮道。

    江五爺打開荷包,不由愣住,裏面是一對金燦燦的金手鐲。金手鐲上面刻了菊花紋,連頭把頭是壽桃模樣,分量十足,這一對加起來十分壓手。

    這是江太太五十歲大壽時,江老爺給妻子在銀樓打的,用了九兩金子,取得是長壽久久之意。江太太這些年一直戴着,江五爺自然是一眼認出來。

    江家不過是小富之家,這對金手鐲是江太太最貴重的首飾,自然不會真的拿給親戚家的孩子做買零嘴兒的零花錢,這是老太太揹着丈夫貼補給女兒女婿的。

    江五爺將荷包收了,一直到進了衙門,都沒有再說話。

    看到師弟再來,鍾小吏有些意外。他看了下跟來的桂重陽,道:“可是戶籍有什麼不妥,是村裏刁難了?”

    江五爺搖頭道:“不是重陽的事兒,是小弟又要麻煩師兄。”

    江五爺拿出兩份戶籍帖子,一份江家的,一份桂二爺爺家的,說了“歸宗”之事。至於需要記檔的婚書,因爲要有媒妁爲證,需要後補。

    鍾小吏十分意外,卻依舊爲江五爺高興:“恭喜師弟,總算是走出這一步,接下來就可以準備明年的童試,老師要是曉得一定十分欣慰。”

    其實鍾小吏也好奇江家爲什麼會痛快放人,不過那畢竟是師弟私事,萬一有不好對人言說之處問了就是爲難人。他便熄了好奇心,痛快地幫江五爺銷戶、落戶。

    從這時起,江五爺夫婦的戶籍落回桂家,江五爺就又成了桂五。

    *

    江家上房,老兩口相對無言。

    好一會兒,江太太方道:“四娘既從招贅改爲出嫁,那是不是也當補一份嫁妝?前面那三個妞子沒偏沒向,每人出門子時都是二十四臺嫁妝,十畝地,二十兩銀子壓箱錢。”

    江老爺冷哼道:“還要什麼嫁妝?一兩金十兩銀,有了金鐲子,足以頂她姐姐們一副嫁妝了,還要什麼嫁妝?”

    江太太沒有應聲,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開始預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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