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又不要讓人家誇我手腳快,也不想多掙幾個工分,我只是怕棉花被雨淋了,想着能多摘一點是一點。親眼看着一粒棉花籽種到田裏,親眼看着一點一點長大,長到吐出白白的絮,真的捨不得被雨淋了。”
“哎,你一個人有幾隻手不過,在nong村,手腳木的女孩子,找不到好婆家。我不知道教你的是對還是錯。”
白玫笑了,說:“找婆家我在這裏連自己也養不活,何苦要結婚,害人害己。”
“話不能這麼說,女大當嫁。還好,你還不太大,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玫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就故意打個大呵欠,說:“好睏呀。”
奶奶不說話了。老鼠在磨牙。有小雨灑在天窗上,發出細碎的聲音。白玫心想,但願雨快停,不要讓棉花受損。明天,我是快快摘呢,還是慢慢摘呢,上帝啊,告訴我。
房前屋後的竹子在雨中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好象在說:“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
轉眼到了涼颼颼的深秋,棉花已經摘完了,該拔棉花杆了。白玫去年正是這個時候回鄉插隊的,算來已是一整年了。四季下來,各種nong活,她都學過。nong民們對她的評價是三個字:“沒想到。”
沒想到她什麼都學得有模有樣嗎沒想到她一個弱弱的城裏女孩,非但沒有象他們猜的那樣,會逃回去,並且一年了,纔回過一次家嗎
細想一下,白玫想到了另一個“沒想到”,那就是,一年來,從小到大一直糾纏着她的哮喘病居然只有在春天裏發過一次。還有幾次,有點苗子,喫點藥,就好了。
白玫開心了,媽媽說過,發病時間間隔得越來越短,病根就越來越深,反之,病根就越來越淺,如是,慢慢地,病就全好了。一年發一次,不是差不多等於好了嗎
白玫總結說:“什麼苦,也比不上生病苦。”居然忘了那次在體檢表上見到df子弟四個字時如遭雷擊的事情。
白玫高興地迎接着又一個冬天的到來。
冬天日短,一個颳着大風的天,在生產隊開完會,天已黑盡了。西鄰不知爲什麼早退了。白玫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往日這種情況,白玫會一路走一路亂唱,她把這叫做怕鬼唱山歌。可是,今天她唱不出來。
白玫的心比暗夜更黑。她一邊一腳高,一腳低地迎風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邊回憶着剛纔會上的情形。
會議將近結束時,隊長冷不丁宣佈:“我們小隊決定讓白玫做衛生員,大家有沒有意見”
衆社員象小學生一樣齊聲說:“沒有意見”
一霎時,白玫感動的同時非常惶恐。感動的是社員們對她的信任,而惶恐的是她實在沒有勇氣接受這個委任。她愣了幾秒鐘,站起來說:“謝謝大家看得起我,但是,不行的,隊長,我膽子小,不敢打針,不敢看傷口,連塗紅藥水都不敢,我不會做衛生員,真的。”
隊長說:“什麼膽子小,做做膽子就大了。有什麼不會的,不就給個退燒藥,胃痛藥,打個針嗎我知道,你還挺懂的。現在就看你肯不肯爲貧下中nong服務了。大家說,是不是呀”
又是一個聲音:“是”
白玫的汗居然從鼻尖上冒了出來,心想,這叫什麼事不是逼上梁山嗎不,我不能答應。無奈之下,她只得重複說:“不行的,我不能同意的,我膽子小。”
沒人理白玫的茬,前任衛生員引弟還說:“白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