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第227章 桔梗(10)
    城門口那具沒有臉皮的女屍成了無頭懸案。

    所有證據都指向了袁府,所有線索也都在告訴林虎,那具躺在城門口的無臉女屍是袁府老爺養在外頭的側室嫣紅。可現在,那個原本應該躺在驛站的袁府側室嫣紅就活生生站在林虎的跟前,而那個袁家老爺也果如他的側室所說在後院廂房躺着。

    在臥榻旁邊還放着一隻藥碗,碗底還殘留着一些藥渣。

    林虎覺得自己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作爲捕快,這種感覺並不好。

    “官爺可看仔細了?”

    “看來袁掌櫃這病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

    “老爺做事辛苦,又不懂得將養自己,愣是將這小病給熬成了大病。”披着嫣紅臉皮的袁夫人嘆了口氣:“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老爺這病,是得熬些時候。”

    “這袁掌櫃久不歸門,袁夫人不會惦念嗎?若是袁夫人執意尋夫,夫人這小院子怕是也瞞不住吧。”

    “瞞不住就瞞不住吧,這誰家老爺還不納個側房。老爺不說,是怕夫人心裏難過,可依着我對夫人的瞭解,夫人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真的難爲我,難爲老爺的。”

    “說的也是,就袁掌櫃這家業,不多納幾房都對不起自個兒前些年的辛苦。既夫人沒事兒,我也就告辭了。”

    “官爺留步。”

    “夫人還有話要說?”

    “官爺跑這一趟辛苦,若是就這麼回去了,顯得我袁家不懂禮數。酒菜我已經吩咐丫頭備下了,還請官爺不要嫌棄,隨便用些再行離府。”

    “這飯,我就不吃了。”

    “官爺既不願意留下喫飯,那就嚐嚐我家老爺從紹興帶回來的酒吧。”

    “從紹興帶回來的酒?”

    “是,官爺嚐嚐,看是否合口味。”袁夫人拿起擱在桌上的酒,倒了一杯,遞到林虎面前:“官爺若是喜歡,我便讓丫頭給官爺您備上一壺帶着,若是不喜歡,奴家這裏也不勉強。”

    “那我就嘗一口,嘗一小口。”林虎本想推辭,可看着已經倒好的酒,心裏頭有些癢癢。

    幾杯下肚,漸漸地頭暈目眩,有些站不穩當。他握着酒杯,只覺得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轉悠,以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全都記不得了。

    醒來,是在客棧裏,而他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柳生。

    “老大,你怎麼在這裏?”

    起身,仍覺得頭疼,眼皮沉甸甸的直往下墜,控制不住的打着瞌睡就要再往下倒。

    “別睡了,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了?”林虎打着瞌睡,“這紹興的酒後勁兒怎麼那麼大,我記得,我好像只喝三四杯,這頭怎麼疼得跟想要掉的一樣。”

    “袁記布莊袁石林的夫人寧馨死了。”

    “誰?”

    “寧馨,就是你前幾日纔去見過的那位袁夫人。”

    “袁夫人。”林虎拍了拍自個兒的頭:“我想起來了,我是去見過她,可我見她的時候她還好端端的,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怎麼就死了呢。”

    “她是被殺的。”

    “被殺的?命案。兇手找着了嗎?”林虎強撐着坐起來:“不行,我這頭暈的厲害,一時半會兒的怕是沒辦法跟你去抓人。”

    “兇手已經找到了。”柳生用劍抵住林虎:“你給我清醒些站起來。”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麻煩老大你先給送到衙門裏去,我再睡會兒,我這頭真疼的難受。”

    “林虎!”柳生一把抓住他的衣裳,“你是兇手,你明白嗎?所有現場的證據都表明,你,林虎,就是殺死袁記布莊掌櫃袁石林妻子的兇手。”

    “開什麼玩笑。”林虎說着就要往牀上躺。

    “嘶!”一碗水,直接潑到了他的臉上。

    “老大,你做什麼!”水珠落到臉上,林虎瞬間清醒了一些。

    “袁記布莊掌櫃袁石林的妻子寧馨被下人發現裸死在牀上,殺死寧馨的是一把佩刀,而那把佩刀是你林虎的。袁府下人證實,你曾到過袁府,還曾與袁夫人對過話。”

    “佩刀?”林虎四下找着:“這不可能,我的佩刀怎麼可能出

    現在殺死那個誰的現場。我去見那個袁夫人已經是兩三天前的事情了。哦,對,就是咱們在城外發現那具無臉女屍的那天,我依着線索找到了袁記布莊,然後又通過小夥計的口,找到了袁家,見到了那位袁夫人。當日,我的確是與她說了幾句話,但說完我就出門了,而且出門的時候,還是那位袁夫人身邊的丫頭送我出去的。”

    “昨天晚上你去哪裏?”

    “昨天晚上?”林虎撓了撓頭:“忘了,我應該是躺在這間客棧裏吧。”

    “那好,我再問你,昨天你去了哪裏?”

    “去了袁記布莊,也就是那個袁老爺在外頭給小妾置辦的院子。他那小妾叫嫣紅,就是咱們最初懷疑的死在城外的那具無臉女屍。就在我打算出府的時候,那袁老爺的小妾嫣紅想要留我喫飯。咱是誰啊,衙門裏辦案的官爺,能隨隨便便在老百姓家裏喫飯嗎,我特別義正言辭的給推了。再後來,那小妾非得敬我酒,我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跟人家一個婦人推推搡搡不是,我就喝了。我對天發誓,我真就喝了幾杯,人就暈乎了。你說,這紹興酒咋比咱們洛陽的酒還厲害呢?”

    “林虎!”

    “我說的是真的!”林虎舉起一隻手來:“真的,老大,都是真的。如果有一句,哦,不,是有半句虛假,就讓老天平地降下一聲雷震死我。”

    “我問你,既你是在袁家小妾的院子,又是如何到的客棧,如何到的房間?”

    “這個……我真不記得了,要不,咱問問這客棧的小二。”林虎撓着頭:“我喝醉了,我人事不知了,這客棧的小二總不能也喝醉,也不知道我這客人是啥時候來的,是怎麼來的吧?”

    “來啊,去將客棧的店小二傳喚過來。”柳生忍着脾氣,命人將客棧的小二給叫了過來。

    據客棧小二所說,林虎來到客棧時,的確醉得厲害,是他跟掌櫃的兩個人扶着纔給架到客房的。客棧小二也證實,林虎自到客棧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甚至在柳生到來之前,連這間房的房門都沒有踏出去過。至於林虎的佩劍,小二說沒有見過,他是空着手來的,來時,手上沒有帶任何的東西。

    當問到林虎是如何到的客棧時,店小二提供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信息,他說林虎是被一輛馬車給送回來的。那馬車,並無什麼特別之處,是洛陽城內十分常見的那種,一天之內,至少能見個十輛八輛的。倒是那個趕車的車伕比較特別,是個穿着黑袍,將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老人家。

    “老人家?既是裹得嚴嚴實實,你如何知道對方是個老人家。”

    “因爲他說話的聲音,還有就是他走路的樣子。”店小二用手比劃着:“他走路不快,且腿腳好像有些毛病。腰,總是彎着,直不起來的那種。說話嘶啞難聽,就像是後廚里拉風箱,還是拉壞封箱的那種。”

    “那馬車將林捕快送到客棧之後又去了哪裏?”

    “順着來時的路又返回去了,至於回去哪裏,這咱就不知道了。”店小二說着偷瞄了一眼林虎,心說,這衙門裏的人怎麼也來抓衙門裏的人了,難不成是起內訌?

    店小二心裏的疑惑自然是不敢當面問的,林虎又記不起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作爲案件的負責人,柳生也只能暫時讓人將林虎給押解起來。

    一夜之間,從堂堂的捕快變成了殺人兇手,林虎一肚子疑惑,也是一肚子的鬱悶。再被帶走前,他試探着問了句:“老大,我能去現場看看嗎?興許,到了現場我能想起來一些也不一定。這人,就算喝醉了,也總得有點兒記憶不是。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是被人栽贓嫁禍,被人陷害的。這陷害我的人八成就是袁府那個小妾嫣紅,她讓我喝的那紹興酒,現在越想越不是味兒。這南方的酒再烈能比咱們北方的還要烈嗎?我這酒量如何,你是知道的,斷不會因爲喝了幾杯就醉得人事不知。再者,你我都是捕快,這捕快乾的就是抓人的事兒,這抓人的能犯那麼低級的錯誤?殺了人不掩蓋現場,反而將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佩刀留在那裏。老大,你說我林虎是那麼傻的人嗎?”

    柳生瞥了林虎一眼,“帶他去現場。”

    作爲捕快,林虎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這麼粗糙的殺人現場。一名女子,衣衫半褪的趴在牀榻上,鮮血從她的身體裏流淌出來,蔓延過大半張牀鋪最後落到了地上。血跡,已經半乾了,可空氣中瀰漫着的味道卻是越發的難聞。

    屬於他的佩刀,以一種很奇怪的角度砍在女屍的身上。那角度,不像是行兇殺人,倒像是屠夫在砍骨切肉,結果因爲刀鈍了沒有切下來。

    林虎長出一口氣,用手捏了捏鼻子對林生道:“老大,你我相處多年,你看這現場像是我這麼出色的捕快給整出來的嗎?忒不講究,也忒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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