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地府篇 第153章 佛手(4)
    “我們能去你家裏看一下嗎?尤其是你兒子張東林的臥房。”

    馬氏臉色越發的白了,她擋在門口,用顫顫抖抖的聲音問:“差爺,您這是懷疑我們家東林殺人了?”

    常泰還沒有回答,站在他們後面的張有福卻搶先開了口:“是不是你家東林殺人,眼下還不能確定。人家差爺就是過來查看的,順便問問你家東林的情況。你家東林是傻子,這個咱們南王村裏的人都知道,就算真是他殺的,官老爺也是寬大處理的。”

    沒有一個母親在聽到旁人說自己兒子是個傻子的時候還能淡定,馬氏有心反駁,卻奈何張有福說的也是事實。再者,她本性懦弱,當着兩個捕快的面,這反駁的話,就更是說不出來了。

    馬氏讓開了路,讓常泰帶着小盛子進了院子,且直接去了張東林的屋。看的出,馬氏是個手腳很利索的女人,哪怕自己的兒子已經變成了傻子,她還是將他的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打掃的利利索索的。

    “這房間是今日早起纔打掃過的?”

    “不,是前兩日打掃的,今日還沒顧得上。”馬氏看了一眼屋子回道:“自從生了病之後,我兒子他就不常在家裏睡。即便回來,也是窩在院子裏。我跟他爹雖然心疼,卻也沒什麼辦法。這屋子,他以前好的時候,都是他自己整的,現在他病了,我這個做孃的,也就隔幾天幫他打掃一下。我就希望,等他病好的時候,看見這屋子是敞亮的,是乾乾淨淨的。”

    張有福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了兩圈,指着院子一角對常泰說:“差爺,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那張東林平日裏睡覺的地方,沒準兒還有新的發現呢。”

    常泰點頭,跟着張有福到了院子那個原本該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地上鋪了厚厚的草,草上還有一牀爛褥子,褥子上沾了不少的血跡。在褥子下面,還有一件染了輕微血跡的衣裳。

    “血衣,這不是血衣嗎?我的天吶,那死在祠堂裏的申明月竟是被張東林這個傻子給殺的。”張有福一邊叫着,一邊回頭,用手指住了馬氏:“你兒子就是殺人兇手。”

    馬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人“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就憑着一件血衣就斷定人家兒子殺人,張村長你是不是也忒武斷了些?”刑如意抱着狐狸出現在張東林家的門口,說話時,正探着腦袋往棚子這邊跑。

    “你這姑娘是誰?憑什麼就說是我武斷了?”

    “不好意思哈,路過,順便看熱鬧的。”刑如意擡了擡腳,原本想要進到張東林家院子的,可目光對上常泰的,又給收了回來。反正,她想說的話,站在門口也是可以說的。“我姓刑,你們就當是我路見不平,出口相助的熱心人吧。”

    “我是誰,剛剛已經告訴村長你了,至於你問我憑什麼武斷?這個,當然是根據自己的推理了。”刑如意撫着狐狸的毛:“敢問村長,這張東林是不是個傻子?”

    “當然是,別說咱們南王村,就是這附近的村子,也都知道張東林是個傻子。”

    “那再問村長,這傻子知道殺了人要換衣裳嗎?”

    “他不知道,並不意味着旁的人也不知道。”張有福冷哼一聲,將目光落在了還坐在地上的張東林的母親,也就是馬氏的身上。這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當爹孃的幫着兒子掩蓋殺人的真相唄。

    “村長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村長您,明白自己說這些話的意思嗎?”刑如意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向張有福:“既是幫着掩飾,爲何幫兇只是幫着張東林將這血衣脫下來,而沒有藏匿甚至是用火燒掉。這血衣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放在棚子裏,弄得好像是故意等人來拿似的。

    還有,既然村長說了張東林是有幫兇在幫忙遮掩,但小女子再問村長,這幫兇爲何只是幫着將血衣給脫了,卻獨獨留下了張東林腳上的鞋子呢?”

    “鞋子?”

    “對,鞋子。”刑如意肯定的點頭:“官老爺開堂的時候,恰好小女子也在,且恰好小女子喜歡看人腳上穿的鞋子。這張東林到過祠堂的案發現場,且曾用手觸碰過死者申明月,慌亂上,他不僅衣裳上染了血跡,而且腳上也沾染了血跡。那些血跡,直到到了公堂上還有部分是未曾乾涸的,所以在公堂的地面上,也留下一串淺淺的血腳印。

    另外,一名兇手不可能同時擁有兩件血衣。張東林上堂時,身上就穿着一件血衣,只不過血跡的面積沒有這件這麼大。難不成,傻子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傻,所以故意弄了兩件血衣出來?還有,這位常大人,請您在辦案之前一定要仔細覈對物證,這出現在張東林家的衣裳,還真不一定就是張東林自個兒穿的。雖是外衣,可身形寬窄都不一樣,況且這衣物的面料也是有偏差的。”

    刑如意這最後一句話倒是提醒了還坐在地上的馬氏,她趕緊起身,走到常泰跟前,仔細看了看那件血衣,說道:“差爺明鑑,這染了血的衣裳不是我家東林的,不是我兒子東林的呀。我兒從小到大的衣裳都是我這個做孃的一針一線給縫出來的。我家貧寒,東林自幼又喜歡讀書,家中但凡有些餘錢,也都拿去給他讀書用了。好在,我兒東林懂事,除了讀書上花費些,對別的東西從不計較。

    每年,我都是自己去洛陽城裏買些耐磨耐穿的布料,扯回一大塊布來,先是給東林他爹做一件,再給東林做一件。差爺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打開我家的衣櫃仔細對比看看,這不管是裏是外的衣裳,但凡東林有的,他爹也有,都是一模一樣的料子。這衣裳,不是我家的,也不是我捨得買的。”

    “的確不像是張東林的。”刑如意不知何時竟也抱着狐狸到了常泰跟前:“我倒是不認識什麼布料,但我看的出來,這衣裳對張東林來說,小了些,也寬了些。張東林身形高瘦,這衣裳,不像是他穿的,倒像是村長你穿的。”

    常泰冷眼一眯,拎着那件血衣就跟張有福比對了下。

    張有福嚇得趕緊後退,並且連連擺手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昨個兒夜裏一直在家,我家娘子可以爲我作證的。”

    “如此膽小,又如此畏懼自家娘子,看來這血衣還真不是村長你的。”刑如意說着,指了指那衣裳的後領子處:“常大人覺不覺得那個地方厚了些?”

    常泰用手捏了下,發現血衣的後衣領處的確有些不同尋常的厚,似乎裏面夾帶了什麼東西,問馬氏借了剪刀,拆開,竟是兩張大面額的銀票。

    “乖乖,好多銀兩呢,一張一千兩的,一張五百兩的,可見這血衣當真不是村長的。”

    “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張有福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我家的銀錢都在我娘子手裏,我身上,最多的時候也不超過二兩銀子,這一千五百兩怎麼可能是我的。”

    “就是就是,要不,咱們把這南王村的村民都給召集到祠堂前,問一問,看看這一千五百兩的銀票是誰家的?這衣裳上沾了血,不一定就是殺人兇手,也可能是跟張東林一樣,無意中闖進祠堂,碰見了申明月的。可這一千五百兩的銀票可是能兌換一大盒子沉甸甸的銀錠子的。這麼多銀兩,足夠一個普通人家,富富有餘的過一整年呢。就這麼被官府給拿了,當真可惜的很。”

    “官府不會拿。”常泰冷着臉掃了刑如意一眼。

    “官府又沒長手,自然是不會拿的,拿了也什麼用處,但是在官府裏的某些人可就說不準了。”刑如意佯裝着打了個哈欠,轉身,向外走去。

    小盛子覺得她十分有趣,嘻嘻一笑,跟了上去:“姑娘,你是這南王村裏的人嗎?你怎麼知道那血衣就不是張東林的?還有,你怎麼瞧出來那血衣裏是縫着銀票的?”

    “想知道?”

    “想,特別想。”

    “叫師傅。”

    “叫師傅?”

    “對啊,你叫我師傅,我就教你。”刑如意傲嬌的擡着下巴。

    她本以爲這個小捕快不會低頭,沒想到,她話才說完,小盛子就爽爽快快地叫出兩個字來:“師傅!”

    刑如意一怔,停下腳來,認認真真地看了看小盛子,這也是她跟小盛子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見面。誰能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看似不怎麼起眼的小捕快,會在日後成爲紅及一時的唐皇的寵臣。

    “師傅,這張東林真不是兇手嗎?那兇手是誰?爲何選在祠堂裏殺人,又爲何要殺那個申明月?”小盛子一連問出了好多個爲什麼。

    刑如意抱着狐狸,轉身看向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常泰,以及那個額上還在不停往外冒着冷汗,並伺機想要逃開的村長張有福。

    “張東林究竟是不是真兇,現在還不能妄下斷言,畢竟,在沒有相關的醫學鑑定支撐的條件下,我也無法肯定,他是真瘋還是在裝瘋。如果是真瘋,那他就不是兇手,可如果他是裝瘋的,依着他的智慧,我們眼下看到的便有可能是他精心佈下的一個局,這個局就是用來迷惑我們,讓我們判斷他不是兇手的。”

    “好複雜的樣子。”小盛子撓撓頭:“那他到底是不是真兇?還有,師傅你剛剛說的醫學鑑定支撐是什麼東西,是一個杆子一樣的東西嗎?”

    “不是杆子,是個很複雜但是很重要的東西。”刑如意不打算解釋,因爲解釋了也不一定能解釋清楚,反而會解釋出更多的問題來。“如果你是問我個人的意見,我覺得真兇另有其人,張東林不過是被兇手推出來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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