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地府篇 第167章 佛手(18)
    “我能見見您的女兒芝芝嗎?”刑如意扭頭,看着落下的那些牀幃。

    老婦人擡頭,看了刑如意一陣兒,輕輕點了點頭。

    刑如意起身,走到牀前,用手將牀幃輕輕拉開。可牀上,哪有什麼姑娘,只有一個用針線縫製成的布偶。

    “大娘,這就是您的芝芝嗎?”刑如意指着那個布偶問老婦人。

    老婦人先是點頭,待看到刑如意的表情之後,隨走到牀前。目光剛一觸及那個布偶,就大叫一聲,暈厥了過去。

    刑如意眨巴眼睛,再眨巴眼睛,用無辜而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被她放在桌子上的狐狸:“怎麼回事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她的女兒不見了。”狐狸虛化出一個人形來,走到刑如意跟前,與她並排而立,看着牀上的那個布偶:“這個布偶是這個老婦人用女兒的貼身衣物縫製成的。”

    “你怎麼知道是人家女兒的貼身衣物?”

    狐狸看了刑如意一眼,沒有回答,而是伸手,讓那個布偶從牀上浮了起來。跟着,手一揮,牀的四周,包括牀幃上,都顯出許多的符咒來。

    “這是——”

    “這些是隱身符,從符咒的威力來看,這老婦人請的道士,也是個有些修爲的。只可惜,修爲還是淺了些,那位芝芝姑娘還是被他給找到了。至於這個布偶,身上貼的是替身符。這符咒與那隱身符出於同一人之手,至於這用布偶來代替芝芝的方法,也應該是那個道士教的。”

    “我越來越糊塗了,原以爲自己今日來,是來抓女妖的,結果女妖沒見到,反倒多了一個男鬼出來。喂,你可是修行了近千年的狐狸,你難道沒看出那個中年男人是鬼?”

    “他不是鬼。”

    “不是鬼,那就是人了。”

    “他也不是人。”

    “既不是鬼,也不是人,那是什麼,妖邪?”

    “行屍。”狐狸輕飄飄丟出兩個字:“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非妖非邪,非魔非怪的行屍。”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刑如意抹着下巴道:“這行屍,跟殭屍是不是一樣的?”

    “不一樣,殭屍殭屍,還帶着一個僵字呢。”

    “的確,殭屍好像都是蹦蹦跳跳着走路的,那個男人,還能跟我說話,還能駕駛馬車,看起來,就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除了……除了他身上的那股很特別的味道。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爲那股味道是玫瑰花和男人本身的體味,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是屍臭味和玫瑰花的香味糾纏在一起的特殊的味道吧。這座院子裏,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呢?”

    “去找那個村長問問吧。”狐狸揮手,將暈厥的老婦人從地上移到了牀上,隨後攬住了刑如意的腰:“閉眼!”

    閉眼,睜開,眼前出現的是兩個目瞪口呆的人。一個同樣四十歲上下的男人,手裏端着茶碗,一動不動。另外一個女人,坐在桌前,手裏拿着針線,正在縫補衣裳。此時,也是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

    “你……你們是……”伴隨着茶碗落地的聲音,男人終於動彈了,卻是瞬間從凳子上彈跳起來的那種:“你們是妖還是鬼?”

    “我們是人,會法術的人。”刑如意拉着狐狸的手坐下,“你們見過像他一樣,長得這麼好看的妖嗎?還有,你們見過像我一樣,長得這麼好看的鬼嗎?”

    “你們是法師?”

    “嗯!”

    “你們是爲了我們村子裏鬧鬼的事情來的?”

    “不然呢?”刑如意反問,用手託着下巴:“你以爲我們是無聊,專門來找你村長大人聊天的。”

    “不不不,我可不敢這麼想。孩兒她娘,你趕緊起來,去給兩位法師倒茶。”村長推着自己的媳婦兒。

    女人一愣,縫衣針紮了手,她低頭允了下,趕緊將衣服放回筐子裏,站了起來。

    “不用了,我們不渴。”刑如意擺擺手:“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

    “說正事兒,說正事兒。”村長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我知道你們想要問什麼,你們放心,我說,我全都會說的。”

    “這麼主動?”

    “不是我主動,是那位道長臨走的時候吩咐過,說倘若有一天,有位姑娘來打聽村子裏的事情,就讓我老老實實的將原委告知。道長還說,我們村子裏的這些事兒就只有那位姑娘能夠解決。剛剛姑娘一現身,我就知道,我們這個村子有救了。”

    “道長?什麼樣的道長?”

    “就是一個會畫符咒的道長。你們應該去過芝芝家了吧?他們家的那些符咒就是那位道長畫的。不光他們家,我們每家都有,但我瞧着,那些符像是不一樣的。我瞎說的啊,我其實也不懂看符,就是對比過那些符咒上的線,彎彎曲曲的不太一樣。”

    “那個院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身爲村長,明知道那院子鬧鬼,爲何還要賣給人家母女?”

    “我也是沒辦法啊。”村長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嘆着氣說道:“我要是不坑她們,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要跟着遭殃。這坑進去兩個,總比坑進去上百個強吧。”

    村長說完,似乎也覺得自己方纔說的有些不妥,他擡眼看了看刑如意,見刑如意沒有要指責他,或者罵他的意思,這才繼續說道。

    “這件事,我也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好。”

    “就從那個院子開始說吧。”

    “那院子是高升是自己蓋的。姑娘若是打從南邊兒進來的,應該能看到。在咱們村口立着一塊兒石頭,石頭上寫着咱們村子的名字。咱們這裏叫高寨,村子裏大部分的人都姓高。這高升雖然也是姓高的,可他卻不是咱們村子裏的人,他是老高夫婦打從外邊兒撿回來的孩子。”

    “他不是孤兒嗎?”

    “是孤兒,這沒爹沒孃的可不就是孤兒嘛。”村長嘆了口氣:“關於這高升的事情,我也是聽我爹孃說的。他們說,高升被撿回來的那天,就跟現在似的,也是下雨。淅淅瀝瀝的,就像是永遠下不到頭兒似的。將高升撿回來的老高夫婦其實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他們有個親生的女兒。兩歲多的時候着了涼,夜裏發高燒,等到這燒退了之後,人就傻了。

    這小時候是傻子,等長大了,那就是個大傻子。老高夫婦心裏明白,他們是不可能永遠陪着女兒的,遇見高升的時候就把他給撿回來了。這等高升長大了。不管是給傻女兒做丈夫,還是做弟弟,總歸是給女兒留了一個依靠。”

    “那你的爹孃有沒有說過,這老高夫婦是打從哪裏把這高升給撿回來的?”

    “具體的不知道,村裏人也問過,可老高夫婦自己也說不清楚。我估摸着不是說不清,而是不敢說。”

    “不敢說?”

    “他們說是在一個宅子外頭撿的,孩子被擱在廊檐底下,臉上有血,身上裹着的小被子上也是血。老高夫婦還說……還說那門後似乎趴着一個人。湊近了,也沒聽見呼吸聲,估摸着是個死人。”

    “他們就沒進去看一眼?”

    “哪敢啊。要不是看那孩子可憐,心裏頭又惦記着家裏還有個傻女兒,他們怕是連高升都不敢給撿回來。擔心這事情被人知道,老兩口也只說了一個大概的位置,連那院子在哪兒都不肯吐露。”

    “後來呢?老高夫婦和他們的女兒都怎麼樣了?”

    “死了,一前一後病死的。老高夫婦死的時候,高升才三歲多點兒,他們那個傻子女兒五六歲吧。”村長回憶着說:“老高夫婦死了,留下兩個孩子,這大女兒是個傻子,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更別說照顧才三歲的高升。就在大家夥兒商量着該怎麼辦的時候,有人站了出來,說願意幫着老高夫婦撫養這對兒孩子,但前提是,老高家的東西得歸他們。”

    “這不明擺着欺負人嘛。”刑如意懟道:“哪裏是想要撫養孩子,分明就是覬覦人家的家產,找藉口搶來着。”

    “是,大家夥兒心裏也都知道。可咱們這村子也不是什麼富裕的地方,多兩張嘴,那得多多少事兒啊。雖說大家夥兒心裏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可明白歸明白,真要你養,你也不一定願意。難得有人出面,甭管打的什麼主意,好歹兩個孩子算是有了着落。那人,當着村長的面,哦,是當時的村長,不是我。他當着村長的面簽字畫押,將兩個孩子給帶了回去,老高夫婦留下的院子,還有家裏的那些東西也全歸了他。”

    “他可有善待這兩個孩子?”

    村長輕輕搖頭:“那時候,我也小,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老高家那傻子女兒,沒多久就死了。說是墜井,人從水裏撈上來的時候,都泡漲了,連眼睛鼻子都分不出來了。按說,這人死了,總該好好給安葬一下。當時有人提議,說將這傻子閨女安葬在老高夫婦跟前。那人嘴上應着,回頭就把人裝棺木裏給送到了別的地方。後來才知道,他收了錢,拿那傻子閨女跟人配陰親去了。也就是在那傻子閨女死了之後吧,這院子就開始不太平,開始鬧起鬼來。”

    “什麼樣的鬼?”

    “不知道,沒人看見。只知道一個月不到,那家人全都死了。老人孩子,攏共五口,全都不得好死。”村長眼裏露出一絲恐懼:“唯一活着的就是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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