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兒捂住頭,眼睛死死盯着姜正,嘴裏還發出一聲聲的尖叫聲。
看見顧景行和安夏上來,凌心兒瘋了一樣地朝她衝了過去:“安夏,這個人是誰!這個人是誰?”
安夏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媽媽,你不是應該已經認出了他嗎?”
凌心兒的瞳孔猛然一縮,聲音顫抖着:“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的啊!他都消失了三十年了,沒理由突然出現的!小夏,媽媽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可你也不能這麼跟媽媽開玩笑啊!”
凌心兒定定地看着安夏,希望從她嘴裏得到否定的回答!
都三十年了。
他……怎麼可能會出現。
不可能,不可能的。
安夏抿了抿脣,還沒來得及說話。
姜正沉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凌心兒,爲什麼不能是我!當年,你害的小柔誤會了我,害的我和她分離了整整三十年。你現在,是心虛不敢見我嗎?”
凌心兒背部一僵,嘴脣都不由顫抖了起來。
到了此刻,她最後一絲僥倖的心理,都被打碎了,竟然真的是他。
三十年了,他竟然還是找上門來了。
這麼多年了,姜正可以說,是凌心兒唯一一個真正喜歡過的男人。這三十年中,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姜正回來的畫面。
姜正雖然不愛她,可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啊。
他愛着的小柔,更是已經死了。
那他們一家三口,不就可以自然而然地過上幸福的生活了嗎?
基於這樣的憧憬,凌心兒最初對安夏,真是十分疼愛。安夏畢竟是她和心愛男人的唯一骨肉,萬一以後姜正找來了,安夏也是一個很重的籌碼。
她嫁了人,卻仍是爲他守身如玉。
可她等了一年兩年七年,時不時,她就要去當初曾柔偷藏姜正的小屋去等,可那個男人,始終都沒有出現。
凌心兒原本以爲,她會一直等下去的。
可後來生了變故,她失蹤了,從千金大小姐,淪落成了粗魯潑婦。
初失蹤那幾年,她並沒有記憶,這反而好過一些。
真正難過的,是她恢復記憶之後。
她想起自己曾經過過的奢華生活,又對比這貧窮的現狀。
絕望,痛苦,怨念,仇恨,通通都涌了上來。
她怨恨姜正。
他如果不是這麼絕情一走了之,她怎麼會嫁給安華,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她怨恨安夏。
她過着這種苦日子的時候,安夏卻還在安家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怕是早就忘記了自己這個母親。
所有人都對不起她。
唯一一個值得她疼愛的,就是從小病弱,卻一直聽話懂事陪伴着她的王小利。
現在王小利沒了,凌心兒就把希望,又放在了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她想,除了這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會再在意其他任何人。
可是……
見到姜正之後,凌心兒的所有怨恨和痛苦,都在一瞬間瓦解。
她此刻,只有一種感覺。
就是慌亂,前所未有的慌亂。
姜正的模樣,和三十年前相比,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可她呢?
她的臉上滿是皺紋!
她的頭上滿是白髮!
她的手掌粗糙不堪!
她站在姜正的身邊,沒有人會覺得他們是一對,大家會以爲,他們是母子!
這……這怎麼可以!
凌心兒突然崩潰地捂住了臉,她轉身就要躲進洗手間裏。她不能這樣來面對姜正,最起碼,她也要化個妝,打扮一下。
姜正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他皺了皺眉頭,聲音有些冷:“凌心兒,我答應過小夏了,當年的事情,我不和你計較了。但是你得告訴我小柔在哪裏。”
姜正的語氣生硬,可講到小柔的時候,聲音卻下意識地柔和了一些。
凌心兒仍然捂住臉,哀求着說道:“你等我一會,我先去化個妝,換身衣服好不好?”
她盼了這麼多年的相遇,不應該是此刻這個樣子的。
“化妝?”姜正的聲音更冷了:“沒有這個必要,我只想知道,小柔在哪裏!”
“凌夫人,我爸爸找柔阿姨真的找了好久好久了,你如果知道什麼的話,還請直接告訴我爸爸。”姜瑜柔柔地說道。
凌心兒的臉色變了變。
曾柔,又是曾柔。
不管是家世還是長相,曾柔都遠遠比不上她!
姜正憑什麼這麼多年,還心心念念地記着她。
“快說。”姜正抓着她手臂的手,不由緊了一些。
他太過用力,凌心兒疼痛的同時,心裏瘋狂地涌上來一絲不甘。
她突然放下手,惡狠狠地看向姜正:“你很想要見曾柔?”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哪裏!”姜正說道。
凌心兒突然冷笑了一聲,“你這麼想見她的話,我直接帶你過去吧。”
“你帶我去見小柔?”姜正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安夏的神情,卻不由變了。
曾柔已經不在了,那麼,凌心兒想要帶姜正去的地方,只能是……
“當然。畢竟,我和小柔是好閨蜜嘛。”凌心兒轉身,“小夏,幫忙安排一輛車,我來指路。”
安夏的嘴脣微微顫抖着:“媽……”
“你這是什麼表情?人不是你帶來的嗎?他要見曾柔,我就帶他去,這有錯嗎?”凌心兒溫聲說道。
“顧夫人,那就麻煩你快點安排吧。”姜瑜迫不及待地說着,掩蓋住心底的幸災樂禍。
現在,場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姜正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只有姜正自己,還處於激動興奮的狀態中。
安夏的手緊握了一下。
都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再推脫。
“景行,安排一輛車吧。”安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車子大部分時候是安靜的。
只有凌心兒偶爾會出聲指路。
姜正坐在位置上,渾身都激動地發抖。
三十年了。他終於要見到小柔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會不會已經嫁人,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