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現在就出門去看看他,但阿山說顧恆澤把盒子給他以後就離開了,喬靈眼底的光亮瞬間熄滅。
她忘了隱藏情緒,阿山看出她的失落,立刻笑着幫顧恆澤說好話:“顧少爺也是怕時間太晚了上門叨擾不好,他趕了那麼遠的路回到恆城,連家都來不及回就來看小姐了,可見有多看重小姐,小姐就別難過了,還是看看顧少爺送給你的禮物吧,我剛剛聽顧少爺說只要按一下按鈕就能唱歌呢。”
“唱歌?”
喬靈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眼睛一下子亮起來,阿山按照顧恆澤剛剛的演示,把底座的按鈕按了一下,盒子四面立刻彈開一面小窗,裏面是一個麪人模樣的女孩兒。
女孩兒穿着天青色短襟和長裙,一頭及腰的長髮披散着,似乎有風,秀髮和裙襬飛揚起來,滴答滴答的音樂聲在夜色下盪開,女孩兒隨着音樂緩慢地旋轉。
喬靈沒聽過這樣的音樂,也沒見過這樣新奇的禮物,那音樂的旋律很好聽,她的眼眸不自覺完成月牙,染上星辰一樣的碎光。
“小姐喜歡這個禮物麼?”
“喜歡!”喬靈斬釘截鐵的回答,想了想又對阿山道:“我聽說顧大哥好像要訂婚了,我不好上門去道謝,你明日不當值的話,幫我去顧府跟他說一聲。”
“嗯?顧少爺要訂婚了?是哪家的姑娘?”
阿山詫異,聲音忍不住拔高。
剛剛顧少爺送禮物的時候可是一臉情深,他還以爲這次顧少爺回來是要上門提親的,怎麼就跟別人訂婚了?
都訂婚的人了,不好好在家待着,大半夜跑來送什麼禮物?逗他們小姐玩兒麼?
喬靈心善,性子單純,對下人也和善,喬寒笙寵着她,喬家醫館上上下下的人都不自覺的維護她。
那盒子的音樂還沒放完,喬靈捧着盒子看得有點入迷,漫不經心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是哥哥聽別人說的,以後顧大哥擺訂婚宴的時候就知道啦。”
原來還沒定下來?
阿山鬆了口氣,他剛剛差點就要去找喬寒笙告狀,罵顧恆澤是拈花惹草的登徒子了。
不對,顧少爺訂婚的事,之前一直都沒聽見過風聲,怎麼獨獨他們家少爺得了信?難道要和顧少爺訂婚的人其實是……
阿山的眼睛發亮,把喬靈從頭看到腳,然後冒出喜氣來,樂呵呵的附和:“就是就是,等訂婚宴的時候就知道了。”
“……”
顧大哥訂婚你在這兒高興個什麼勁兒?
喬靈無語,阿山也不好多說,跟喬靈行了禮告退,趕緊回去值守。
一首歌放完,醒酒湯差不多了,喬靈一手夾着禮物一手端着醒酒湯上樓回屋。
剛推開門就聽見季崢不滿的聲音:“怎麼去了這麼久?”
“有事耽誤了一下,你先把醒酒湯喝了睡覺吧。”
喬靈說着把禮物盒放到桌上,端着醒酒湯走到牀邊。
季崢眼睛毒,一眼就掃到桌上那個盒子,邊喝醒酒湯邊問:“那是什麼?”
“……”
喬靈被問得心虛,像貪小便宜拿了別人玩具的小孩兒,她不敢跟季崢說實話,下意識的禿嚕了一句:“哥哥買給我的。”
怕季崢繼續追問會露餡,喬靈連忙把盒子拿過來,摁了按鈕給季崢展示:“你看,還能唱歌。”
滴答滴答的音樂從盒子裏傾瀉而出,和傳統的樂器不大相同,盒子裏的音樂聲空靈清脆,和季崢之前聽到過的鋼琴彈奏聲分明一樣。
季崢記得這玩意兒似乎叫八音盒,是國外傳進來的,價格比一些古玩還高,而且比西藥還更難買到,喬寒笙哪兒來的門路買到?
季崢留了個心眼兒,發現喬靈眼瞼微垂,不敢和他對視便知道她心裏有鬼。
季崢仰頭把醒酒湯喝完,沒立刻揭穿喬靈的謊話,附和的開口:“的確挺有意思的。”
他瞧着這八音盒像是專門定製的,裏面的小人兒和喬靈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這小丫頭似乎完全沒有發覺。
喬靈的確沒有時間注意那麼多,她把懷裏的藥一股腦的拿出來遞給季崢:“二哥,這幾副藥是給你的,這兩幅是給瀾姐姐的,明天一早你先拿回去,和瀾姐姐一人熬着喝一副,等我說服哥哥以後,我會自己過來。”
“嗯。”
季崢應了一聲,把藥放到枕邊,自己躺下睡好,並不多問夜瀾的病情。
喬靈想到夜瀾的身子,猶豫半天坐在榻邊靠着牀沿低聲道:“二哥,我覺得瀾姐姐這兩年過得很不好,你……有機會能不能找她說說話?”
季崢沒說話,呼吸變得均勻綿長,似乎已經睡着了。
喬靈坐了一會兒,起身把八音盒收起來,慎重的放進自己的百寶箱裏,那裏面是這些年喬寒笙和季崢送給她的各種各樣的新奇玩意兒,現在,多了一個顧恆澤。
做完這些,喬靈又從衣櫃裏拿了兩牀被子出來打地鋪。
被子這兩天才曬過,蓬鬆溫軟,睡着很舒服,喬靈熄了燈心滿意足的躺下,臨睡前捏着被子提醒了一句:“二哥,明天記得早起。”
喬靈作息一直很規律,今晚算是睡得很晚了,腦袋沾到枕頭沒一會兒她就睡着了。
黑暗中,季崢睜開眼睛悄無聲息的起身把喬靈抱到牀上。
她沒再長個兒,也沒怎麼長肉,抱在手上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到底還是牀上睡着更舒服一點,一道牀上,她就自發的翻了個身,抱着被子縮到牀角,跟小狗似的。
季崢在她身邊躺下,醉意已消,腦袋裏不停回放着今天接收到的信息。
蘭溪說夜瀾快要被季峋折磨死了,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有孩子。
喬靈說夜瀾這兩年過得很不好,讓他給夜瀾一個機會。
他給夜瀾機會,誰給他機會呢?
誰能給他一個機會回溯時光到兩年前,阻止自己像野獸一樣傷害喬靈?
他能不那麼計較夜瀾的背叛,可他不能原諒因爲夜瀾而給喬靈帶來的傷害。
……
心裏揣着事,喬靈一大早就醒了,迷迷瞪瞪的起來坐了一會兒,人總算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睡在牀上,季崢已經不見人影。
“二哥?”
喬靈喊了一聲,屋裏靜悄悄的沒有迴應,只有枕邊剩下的幾包藥提醒她昨晚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她做的夢。
季崢只拿走了一副他自己的藥,其他的根本沒動,喬靈無語的瞪了一會兒季崢留下來的那些藥,然後起牀換衣服,準備先去給喬寒笙熬點藥獻殷勤。
要說服哥哥同意她去季家住,還得先討好討好他纔行。
打起精神洗漱完,喬靈下樓煎藥。
她起得早,天還灰濛濛的沒怎麼亮,院子裏沒什麼人,喬靈熟練的生火放上藥爐,拿着一把小蒲扇蹲在那裏扇風。
內服化瘀的藥要小火慢煎一個多時辰,喬靈極有耐心的等着,不多時,輕柔的晨光突破雲層傾灑而下,顧恆澤就是踏着一地淡金色的晨光走進院子來的。
他也剪了板寸,穿着一身淺灰色西裝,裏面搭着白襯衣和灰色馬甲,身板挺直,手裏拎着一提禮物,臉上帶着和煦如風的微笑。
他的五官立體,俊朗過人,眉眼卻總是微微彎着帶着笑意,顯得平易近人,從軍校出來,他的體格比以前更健壯,肩背挺闊,卻是正氣凜然,和季崢悍然的帶着匪氣的氣質截然不同。
喬靈看着藥爐,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顧恆澤示意領路的下人不要出聲,輕手輕腳的走到喬靈身邊,本想嚇一嚇她給她個驚喜的,近了以後才發現喬靈竟是撐着腦袋睡着了,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
顧恆澤失笑,放下禮物,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喬靈身上。
沒了外套,馬甲包裹的勁腰窄胯便顯露無疑,領路的下人在旁邊看直了眼。
我的乖乖,顧少爺這身材也太好了吧?
正想着,顧恆澤在喬靈身邊蹲下,扭頭溫笑着衝下人揚揚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下人微微彎腰行禮離開,顧恆澤轉過頭,拿走喬靈手裏的蒲扇,把她的腦袋放到自己肩上。
喬靈困得狠了,這樣都沒醒過來,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最終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睡過去,嘴裏還發出細小的呼嚕聲。
迷糊蟲。
顧恆澤暗笑,輕輕搖着扇子幫喬靈看着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靈突然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嘴裏下意識的嚷嚷着:“藥,我的藥熬幹了!”
“沒幹,剛熬好。”
顧恆澤溫聲開口,喬靈偏頭瞪着黑溜溜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還用手狠狠地揉了兩下眼睛。
“怎麼,不認識我了?”
顧恆澤笑着打趣,喬靈捏了下自己的臉,確定不是夢以後,咧嘴傻笑:“顧大哥,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見她傻乎乎的樣子着實可愛,顧恆澤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的臉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你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