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循聲望去,張旭頂着一張怒氣衝衝的臉,大刀闊斧的走到喬靈身邊,瞪大眼睛把顧恆澤上上下下掃視一遍,語氣生硬的開口:“你是什麼人?”
他一點不見外,把喬家醫館當自個兒的地盤,審問的話說得比喬寒笙還理直氣壯。
顧恆澤原本是有點心虛的,但見張旭是生面孔,留着板寸,言行舉止不大像是醫館的人,便沒有急着回答,微微挺直背脊:“你又是什麼人?”
嘿!小白臉,敢調戲我們副帥的人,還不報上名諱,你丫死定了!
張旭在心底替顧恆澤點了根蠟,嘴上不甘示弱,大聲道:“爺爺的名諱,你不配知道!”
“……”
顧恆澤臉上的表情微微崩裂,許是在軍校待太久了,他對張旭現在這種張狂的語氣有點不大能理解。
喬靈怕兩人打起來,忙從張旭身後繞出來,給顧恆澤介紹:“顧大哥,他叫張旭,是二哥的營長。”
說完又看向張旭:“這是顧大哥,他是在軍校念軍醫的,你們以後應該有機會合作!”
顧恆澤:“……”
營長?現在的兵都這麼張狂麼?
張旭:“……”
軍醫?臥槽!這小白臉貌似有點來頭啊!
顧恆澤和張旭各懷心思,看對方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
兩人僵滯了一會兒,還是顧恆澤先回過神來,主動伸出手跟張旭打招呼:“原來是張營長,失敬!”
文人說話就是酸!
張旭在心裏嘀咕,面上露出憨笑,跟着說場面話:“哪裏哪裏,顧醫生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兩人的手握在一處,顧恆澤想起喬靈剛剛的稱呼,有些介懷:“靈兒沒離開過恆城,不知道怎麼會認識張營長的上司?”
靈兒也是你丫能隨便叫的嗎?
張旭腹誹,手上暗暗發力:“顧醫生有所不知,夫人是我們副帥的心頭好,副帥這兩年出生入死掙軍功,就是爲了能衣錦還鄉,給咱們夫人一個風光的婚禮!”
顧恆澤:“……”???
夫人?婚禮?你們副帥是從哪裏殺出來的?
察覺到張旭加大了力道,顧恆澤跟着發力,兩個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暗中較起勁來。
喬靈臉紅,沒發覺兩人的小動作,小聲跟顧恆澤解釋:“二哥回來了,現在是副帥了,顧大哥你過兩天應該就能看見他。”
喬靈只有喬寒笙一個哥哥,會被她叫做二哥的人,只有一個。
終於猜到這位副帥的身份,顧恆澤手上鬆了力道,表情微怔:“季崢回恆城了?”
顧家給顧恆澤的家書是一個月前送到的,那時季崢還沒回來,顧恆澤上路以後自是沒辦法再瞭解恆城最新的動態。
“叫誰名字呢?顧醫生你最好對我們副帥放尊重點!”
張旭皺着眉堅決維護季崢的聲譽。
開玩笑,對這種優質且有實力的情敵,一定要從一發現就掐滅在搖籃裏好嗎!
顧恆澤抿脣不語,被季崢突然回城的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
季崢回恆城了,還做了副帥,他還想娶喬靈,這些消息沒有一個是顧恆澤愛聽的。
氣氛僵滯着,喬靈正不知該如何調解,喬寒笙從後院走出來。
經過一夜,他臉上的淤青消散了不少,隨意穿了一身黑色長衫,長衫袖口和衣襟上都用銀絲繡着滾邊暗紋,低調且講究。
一見到他,喬靈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小狗一樣歡騰的招手:“哥!我幫你熬了藥!”
喬靈獻寶的討好,喬寒笙卻聽出她語氣裏的求助,加快步子走近。
顧恆澤和喬寒笙關係很好,待他走近,臉上已露出溫和的笑,和他寒暄:“寒笙,好久不見。”
“什麼時候回來的?”
喬寒笙隨口問着,俯身拿了旁邊的溼帕子把熬好的藥倒出來晾着。
“昨夜22點左右到家的,因爲太晚了怕打擾你們休息,所以今日才上門拜訪。”顧恆澤細緻的解釋,他在軍校習慣用西方的二十四小時報時。
喬寒笙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偏頭看向張旭:“張營長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張旭擡頭挺胸,立正站好,擡手衝喬寒笙行了個禮:“回大舅哥,奉副帥之命,隨行保護夫人安全!”
“……”
誰特麼是你大舅哥?
喬寒笙腹誹,面色跟着難看起來,冷聲強調:“我說過,在恆城,沒有成婚之前,不能亂叫!”
“……”
喬寒笙覺得和張旭說話跟對牛彈琴沒什麼區別,索性放棄,再度看向顧恆澤:“維康兄有什麼要事嗎?”
維康,是顧恆澤的字,這樣的稱呼,足以顯示喬寒笙和顧恆澤關係的親密。
“……沒什麼要緊的事,只是許久沒見,想與寒笙敘敘舊。”
其實他主要是來看喬靈的,但這話他不好直接說出來,只能拿敘舊做幌子。
喬寒笙端起那碗藥一口氣喝完,對顧恆澤做了個請的姿勢:“去書房吧。”
“好。”
顧恆澤點頭,往前走了一步,聽見喬靈怯生生的試探:“哥,我想……去看看瀾姐姐。”
喬寒笙放下空碗,負手站立,聞言偏頭看着喬靈,他那眼神並沒有特別外放的威壓,卻壓得喬靈漸漸低下頭去,好像提了一個很不好的要求。
顧恆澤見不得她這可憐的小模樣,開口打岔:“季少夫人怎麼了?”
“瀾姐姐這幾日身子不好,季家大少爺請我去幫她調養一下。”喬靈飛快回答,怕喬寒笙不同意,又補了一句:“診金我都收了!”
喬家醫館有規矩,收了診金,必須要盡全力救治病人。
喬靈瞪大眼睛,只差揮舞着小旗提醒喬寒笙這一點。
顧恆澤被她逗得失笑,喬寒笙卻一點笑意都沒有,還是一臉嚴肅:“你想去季家住?”
“……可以嗎?”
喬靈問着,大大的眼睛滿是期盼,像望着大骨頭的小狗,偏偏還要給自己找理由:“瀾姐姐脾氣倔,經常不聽醫囑,她又已爲人婦,我若是能住在一處看着她,效果肯定是要好很多的,哥哥你說對吧?”
喬寒笙是喬靈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緣至親,所以她特別看重他的想法。
他不同意她做的事,她便是再想去做,也終究心神難安。
同理可推,她特別想做的事,喬寒笙又怎麼可能真的狠下心來不讓她去做?
“你要住在季家可以。”喬寒笙鬆口,喬靈立刻綻出大大的笑顏,撲進喬寒笙懷裏:“謝謝哥哥!”
喬寒笙一點也不高興,冷着臉把喬靈推開,沉聲叮囑:“但我有個要求。”
“什麼?”
“離季崢遠點!”
“……”
喬靈臉上的笑收斂,正不知該不該答應,喬寒笙又看向張旭:“你給季崢帶一句話,他要是敢動靈兒一根汗毛,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是!我一定隻字不差的轉達給副帥!”
轉達歸轉達,副帥會不會遵守他就管不着了。
張旭在心底摳字眼,急着想帶喬靈去軍營看季崢練兵,腆着臉問:“大舅哥,那我現在就護送夫人走了?”
“不許叫我大舅哥!”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季崢是個無賴,他手下的人比他更無賴!
“那……”
“也不許叫她夫人!”
喬寒笙幾乎要暴走,張旭果斷閉嘴,不敢再開口刺激他。
喬靈怕喬寒笙反悔,拉着張旭的衣袖往後退了兩步:“哥哥,那我就先走了,你和顧大哥慢慢聊!”
話音落下,喬靈拉着張旭就跑,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顧恆澤看向喬寒笙:“季崢到喬家來提過親了?”
季崢沒離開恆城之前,他也是知道季崢對喬靈的感情的。
“他敢!”
喬寒笙冷了臉,眼神淬着冰渣,強烈反對季崢打喬靈的主意。
顧恆澤暗暗鬆了口氣,正要開口再說點什麼,喬寒笙又道:“聽說老爺子幫你定了門婚事,打算什麼時候舉行訂婚宴?”
“我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顧恆澤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他出了恆城,唸了軍校,知道現在社會風氣變得開放,開始主張自由戀愛,自然不會再聽從家裏的安排,娶一個他根本沒有見過面的女人。
“你要打算反抗老爺子的安排?”
喬寒笙挑眉,對顧恆澤的回答並不意外,只是覺得他不可能反抗得了老爺子。
畢竟在顧家,還是老爺子掌權,顧恆澤不想答應這門婚事,老爺子有的是辦法讓他答應!
“爲什麼不可以?我心裏有喜歡的人,怎麼可能再娶別的女人?”
喬寒笙沒有追問他喜歡的人是誰,擡手捻着左手手腕上那串佛珠:“老爺子的手段我之前聽聞過一二,你若是真心喜歡那個姑娘,我勸你在徹底說服老爺子之前,把她埋在你心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不然,你會害她的!”
他話裏有話,顧恆澤眸色晦暗的看着他,良久,終於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