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寒月回了關上了門,紫若兮拿着遙控器對着電視一通換,看着電視屏幕上不斷跳動的畫面,她感覺很愉快。
不過還沒多久,她就聽到了從裏傳出來的讓人小呼吸一緊小心臟一蹦的聲音。
“站起來。”紫若兮小聲罵了一句,往那邊看了一眼。
不知道宮寒月是不是故意的,估計是把片子的音量開到了最大,從門縫裏隱隱約約地飄了出來。
儘管電視正好停在戲曲頻道上,可紫若兮被酒精潤過的敏感神經還是讓她在一片鑼鼓點兒中清楚地聽到了這聲音。
“大七”紫若兮在客廳裏喊了一聲,“小點聲兒”
紫若兮捏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這聲音聽着像是宮寒月的。
“神經病。”紫若兮嘆了口氣,盯着電視機。
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屏幕上,但耳朵裏卻連一句也沒聽進去,有些是她聽到的,有些大概是她想像出來的宮寒月的聲音。
沒過多久,眼前的電視上在演什麼她都不知道了。
她閉上眼睛,伸手拿了個靠墊抱着,定了定神才又睜開眼睛隨便找了個臺,這臺正在重播已經重播了一千八百次的小品。
但始終有些心神不寧。
宮寒月拿條浴巾擦着頭髮走了出來,“我幫你換了水了,這毛巾能用嗎”
紫若兮看了她一眼,轉開了臉:“這是我擦腳的。”
“胡說,”宮寒月笑了,“你用浴巾擦腳啊。”
“要吹頭髮麼,電吹風在我屋裏桌上,”紫若兮指了指自己臥室,“自己拿吧。”
“你吹頭髮去。”紫若兮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她跑進臥室裏拿了休息衣,也沒理宮寒月,直接進了浴室。
浴缸裏已經換好了水,筆記本還開着,她都不記得自己存過這故事片子,平時看的也就那幾個。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會,伸手點了播放。
紫若兮看完了這故事片,覺得還挺好看。
衝完澡紫若兮找了套運動衣給宮寒月,宮寒月抖着衣服:“你什麼品味,大紅的,還8號”
“以前學校的隊服。”紫若兮從櫃子裏又拿出一地方小被子,扔到地方上,她這兒沒有準備客房。
她不能讓宮寒月休息不好,沙發基本也不錯,是可以休息的地方。
“籃球隊你還打籃球啊”宮寒月把衣服拿起來,看到了正面印着的某師大的名字,“我以爲你就泡電玩城呢。”
“那是我高二以前乾的事,”紫若兮把被子鋪好,拍了拍,“你可以休息了。”
“我想你給我講故事,”宮寒月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句,“你高二以後就改邪歸正了”
紫若兮沒說話,坐到地方沿上似乎有些出神。
宮寒月穿上球服,看着外面的星光:“不休息”
“休息,”紫若兮像是猛地回神來,輕輕笑了笑,“你休息吧。”
“我不習慣。”紫若兮閉上眼睛。
“現在是在我這兒呢。”紫若兮笑笑,伸手關掉了屋裏的燈。
“外面的燈不關”宮寒月撐着胳膊往臥室門那邊看了看,門縫裏還能透出客廳的燈光。
“不關。”
宮寒月安靜地躺着,屋子裏特別安靜。不過呼吸都挺精神,一聽就知道倆都沒休息着。
“你怕黑”宮寒月輕聲問。
“不怕。”
“那爲什麼不關燈”
“你休息不休息”紫若兮嘆了口氣,“你在看守所呆好幾天,還這麼精力旺盛麼”
“拘留所,”宮寒月糾正她,“你是不是怕一個人呆着開着燈就覺得不是一個人。”
紫若兮沒出聲,過了很長時間才動了動,擡起胳膊枕在腦後:“大概吧。”
其實家裏永遠都有人,很多人,每次紫若兮回家都能看到烏煙瘴氣的一屋子人,和不絕於耳的麻將聲,但她還是覺得孤單。
媽媽就坐在那裏,卻似乎不屬於她,眼裏只有輸贏,而爸爸,就更遙遠了。
她孤單地呆在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影裏,自己喫力地面對所有生活裏會出現的事,老媽幾乎不會給她除了耳光之外的任何關注,哪怕只是開個家長會,都能讓她在家門蹲兩個小時,反反覆覆演練着該怎麼跟老媽開口能不捱揍。
她就是想要一個乾淨清爽的家,有明亮溫暖的燈光,有電視的聲音,有飯菜的香味,一個眼睛裏有她的媽媽和一個能見得到的爸爸。
這是奢望,她這輩子也不可能擁有,但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讓自己的孩子擁有這樣的家,溫暖的可以依靠的家。
想到這些紫若兮皺了皺眉,那種第一次發現自己會對絕望和無助的感覺一點點襲了上來。
而更大的絕望是這改變了她整個生活的一切,對於別人來說卻僅僅是一次故事。
從那以後,她無論是面對誰,都再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歸屬感。
“紫若兮。”宮寒月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聲。
“嗯”紫若兮猛地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瞬間整個人都有些空。
“你怎麼了呼吸不對。”宮寒月藉着微弱的光線看着她的臉。
“沒事兒,”紫若兮笑笑,“你還能聽懂呼吸啊,真玄乎。”
“我媽,”宮寒月猶豫了一下,“我媽以前,每次發病心情不好的時候,呼吸都會變,我能聽得出來。”
紫若兮轉過頭,宮寒月的呼吸暖暖地:“是麼”
“真的,”宮寒月點點頭,說得有點難過,“她我一開始聽不出,但是我得聽出來,要不沒有時間躲開。”
紫若兮看不清宮寒月的表情,但她平靜卻又有些猶豫的聲音讓人覺得壓抑。
“你媽媽打你麼”紫若兮試探着問了一句,想起了宮寒月脖子上的那道傷痕。
“小時候她沒怎麼打過我,”宮寒月眼睛有點朦朧,“我媽特別溫柔。她像仙女一樣。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