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早飯了嗎”宮寒月看了她一眼。
“起晚了沒來得及喫，”紫若兮笑笑，“你吃了”
“廢話，紅案小能手還能沒早飯喫麼，我喫的煎雞蛋和牛奶，”宮寒月嘖了一聲，“等我。”
紫若兮看着她轉身回到桌邊，從桌鬥裏拿出一個袋子，她估計是喫的，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滷蛋，就倆，你墊墊吧，我那邊還有事”宮寒月把袋子放到她手上，擡頭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愣了愣，“那是你媽嗎”
紫若兮回過頭，看到了站在長長的臺階之下的老媽，她剛想轉身下去，老媽已經轉過身走了。
她停下了腳步，沒有追過去。
老媽跟姥姥姥爺幾十年都很少走動，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父母，一直到姥爺住院去世，老媽纔像是從夢裏猛地驚醒，哭泣，驚慌，或者是根本沒法描述的感受，那是疏遠冷淡如同路人幾十年的父母。
她現在的狀態，紫若兮並不意外。
“你要不要抽空跟你媽聊聊，給她疏導疏導。”宮寒月在旁邊說。
“沒用，別說我跟她這種的關係根本不可能了，那麼多心理諮詢的，你見過給老人做的麼”紫若兮笑笑，“觀念，這麼多年的心理定勢你去忙你的吧。”
“你沒事兒吧”宮寒月一邊往那邊走一邊又回頭問了一句。
“我喫滷蛋。”紫若兮敲了敲手裏的飯盒。
告別儀式結束之後，姥姥腫着眼睛從紫若兮身邊走過，紫若兮跟在了人羣最後。
她沒什麼想法，沒有難受，沒有尷尬，也沒有悵惘，只是開着車跟在殯儀館的大車後邊兒往火葬場開，放了張cd聽着。
路過舊車場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大門，大路上看不到宮寒月的祕密基地，但她心裏突然鬆了下來。
當初跟着宮寒月第一次到這裏來的時候，她沒有想到之後自己會有一天跟宮寒月有了這麼多的交集，沒有想到一次並不愉快的419會有一天變成一份舍不下的感情。
“不看不知道，”紫若兮手指敲敲方向盤，“世界真奇妙。”
姥爺火化之後紫若兮沒再跟着去墓地，給宮寒月打了個電話之後，她開車着回了學校。
坐在辦公室裏對着電腦的時候，她有些恍惚，挺舒服的那種。
姥爺的事處理完了，就好像一個句號，把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壓抑和糾結都翻了過去，雖然翻不過她過去十幾二十年的情緒，但卻依然讓她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軟軟的愜意，靠在椅子上就想休息。
然後就休息了。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她發現她們班的班長站在她辦公桌邊上正發呆呢。
“我休息個覺你還參觀得挺帶勁兒”紫若兮趕緊坐直了，拿過杯子喝了口水，“什麼事”
“班會課啊安總，不開班會了啊改自習麼”班長看着她。
“啊，”紫若兮站了起來，“那你看着我發什麼愣啊你不會叫我一聲”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紫若兮拿了筆記本拍拍她的肩，“走吧。”
班會課一般紫若兮就開個頭，剩下的就讓學生自己玩了，只要跑題沒跑太遠她都不會管。
這次班會的主題是如何過好充實的高中生活，學生自己定的主題，紫若兮之前還嘲笑過這個主題假大空，不過學生今天討論得還挺帶勁的。
別說高中三年，一幫人連發揮帶跑題都直接討論到大學和談戀愛結婚生子了。
這段時間她日子過得亂，除了每天還會按時到班上轉一圈，已經挺長時間沒太留意這幫小孩兒的想法了。
“所以說，現在都過不好，有什麼資本能過好以後”有人挺大聲地說。
紫若兮忍着笑，坐在講臺一邊聽了一節課，最後幾分鐘了她才站起來把話題拉了回來，做了個總結。
走出教室，她小跳着下了樓梯，穿過站起來場的時候伸了個懶腰，差點兒把筆記本扔地上。
從那天在殯儀館見到老媽之後，紫若兮沒回過家，也沒跟老媽聯繫過，她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變，老媽也一樣，失去親人，離婚她跟老媽的關係並沒有多大改善，所以不想在姥爺過世之後這段時間裏再讓老媽有什麼壓力。
她跟老媽還是暫時維持之前一兩個月見一面，老媽抱怨幾句，她聽聽麻將聲的日子比較好。
宮寒月工作不算忙，但時不時要值夜班，夜班的時候紫若兮會跟她短信聊到很晚。
雖然宮寒月說她不會怕，但紫若兮還老覺得她會不會是要面子，每次發短信的時候都會逗個樂什麼的。
“小姐，你能聽到嗎”宮寒月突然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語氣裏有些慌張。
“聽到什麼”紫若兮正窩沙發裏看電視，一聽這話就起了兩層雞皮疙瘩。
“你聽，”宮寒月似乎是把電話拿開了，過了一會兒又湊過來，“有沒有聽到咔咔”
“沒有”紫若兮搓了搓腿，“我什麼也沒聽到”
“可是我聽到了，越來越近了，”宮寒月的呼吸也變得不穩，“我”
紫若兮汗毛都豎起來了，宮寒月卻突然沒了聲音，幾秒鐘之後，那邊傳來手機摔到地上的聲音，接着就掛斷了。
紫若兮愣了幾秒跳了起來，把電話撥回去卻怎麼都打不通，她心裏覺得這應該是宮寒月的玩笑，但她無法想像在那種環境裏開出這樣的玩笑需要多強大的心理。
第三次撥過去，電話終於接通了的時候，她對着話筒就喊“大七”
“您好，”那邊傳來一個冷冰冰某某的聲音，“歡迎撥打轉生熱線，轉牲口請按1，轉植物請按2，轉小馬桶請按3，剛纔嚇尿了請按4”
“宮寒月站起來，你大爺”紫若兮又想笑又想罵地吼了一聲，現在她終於確定，宮寒月根本不覺得在殯儀館裏值夜班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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