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六百六十一章 談何容易
    餘青槐把餘三姑母子送到上海跟任鈺兒團聚之後,只在上海呆了二十幾天,在蘇覺明和周興遠的幫助下采辦了四船茶葉、蔗糖、藥材和布匹等商貨,就帶着團勇們回了海安。

    以前海安的商人都去泰州進貨,而泰州的商人又大多去揚州進貨。

    可現而今運河梗阻,揚州城更是因爲戰火變成了殘垣斷壁,堪稱十室九空,反倒是仙女廟變得越來越繁榮。

    而從仙女廟到泰州再到海安的這一路上,又設了好幾個釐卡。仙女廟的商貨本就貴,再加上被層層盤剝,等運到海安就更貴了。

    從上海進貨,走海路從角斜場上岸,運到海安發賣要便宜得多。

    這買賣剛做起來,餘青槐正打算籌點銀子再走一趟上海多進點貨,泰州那邊傳來了江北官軍被長毛擊潰的消息,不得不召集團勇再次馳援泰州。

    跟着郭沛霖趕到仙女廟,收攏潰兵穩住陣腳,然後“收復”長毛棄守的揚州城,一直忙到年底才帶着團勇們回到海安。

    結果到家之後屁股還沒坐熱,郭沛霖竟從揚州專程差人送來一封書信。

    信的內容讓餘青槐又驚又喜,可一時半會兒間又拿不定主意,乾脆讓家人請顧院長過來一起商量。

    顧院長看完信,沉吟道:“四爺想安排個人去曾大人麾下效力,可一時半會間又沒合適人選,於是給郭大人寫信,請郭大人推薦一位,而郭大人一見着信便想到了你?”

    餘青槐放下茶杯,酸溜溜地說:“要是四爺直接問我,我二話不說立馬收拾行李進京投供,可四爺沒問我……”

    顧院長豈能不知道他的顧慮,不禁笑道:“別胡思亂想了,四爺怎可能忘了你。要說候補候選官員,千里在信裏說京城多得滿街走,扔一塊磚頭能砸好幾個。四爺真要是忘了你,他爲何不提攜別人,爲何捨近求遠專程來信請郭大人推薦一位。”

    “看郭大人信裏的意思,四爺好像沒提我。”

    “這種事用得着提嗎?”

    “您老是說四爺本就想讓我去曾大人麾下效力?”

    “這還用得着問嗎,你我跟四爺的關係,郭大人最清楚不過。何況你這些年幫郭大人做了多少事,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沒機會沒辦法,既然有這機會,郭大人又怎會不推薦你。”

    顧院長想了想,接着道:“四爺之所以捨近求遠,之所以在信中沒提你,那是對郭大人的敬重,也是爲了你的前程。”

    “爲了我的前程……顧院長,您老這話從何說起?”

    “四爺這是打算派你去曾大人麾下效力,郭大人跟曾大人是什麼關係。四爺不提你,而是讓郭大人推薦,那你就是郭大人的人!等到了江西,曾大人自然會把你當自個兒人。”

    餘青槐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縣官不如現管,在京城四爺能說得上話幫得上忙,但到了江西那就得靠曾大人!”

    “所以說你當局者迷。”

    “那我這就收拾行李去揚州,問問郭大人要不要給曾大人捎信?”

    “這就對了嘛,”顧院長撫摸着鬍子,笑看着他道:“你放心地去做官,有老朽和致庸在,家裏的事無需擔心。”

    ……

    韓秀峯之所以捨近求遠,既是想借這個機會提攜下餘青槐,也是考慮到跟曾國藩從未打過交道,貿然派個人去不太合適。請曾國藩的親家郭沛霖推薦就不一樣了,至少到江西能站穩腳跟。

    更重要的是,現在真無人可用了!

    王乃增去了廣東,劉山陽去了上海,王千里要呆在固安佔着永定河北岸同知那個缺,不然本就沒多少兵勇的河員真要散夥兒了。而慶賢又因爲見着皇上舊事重提的諭旨心懷怨念,不但無心公事甚至胡言亂語,只能讓大頭把慶賢先軟禁在“日照閣”,同時私下裏告誡慶賢的兩個兒子,讓他們伺候好耆英,約束住家裏的奴僕,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現在不但奏疏要自個兒寫,連堂務都只能讓恩俊主持。

    在太僕寺衙門坐了一天班,回到書肆天已經黑了,剛在展廳內坐下,恩俊和吉祿就稟報起公務。

    “南海分號急報,英夷已撤回香港。據云啓俊派駐香港的家人探報,英夷退回香港並非擔心這仗會越打越大,而是覺得兵力不足。他們正跟其本土搬兵,打算等援兵到了再犯廣州甚至揚帆北犯直隸;剛在歐巴羅洲打了敗仗的俄夷竟趁火打劫,居然要派使臣取道黑龍江、吉林來京,皇上已諭令理藩院行文勸阻,並命黑龍江將軍據理阻止。”

    “還有嗎?”

    “劉先生已到上海,軍機處的公文還沒到,所以周興遠尚未官復原職。劉先生在信中說,周興遠曉得咱們缺銀錢週轉,保證官復原職之後每月從厘金裏上繳兩千兩。賬他會做得漂漂亮亮,絕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想到“厚誼堂”總算有了個穩定的財源,韓秀峯沉吟道:“咱們這邊暫時不缺銀錢週轉,等他官復原職之後,每月上繳的兩千兩全撥給南海分號。王乃增和雲啓俊那邊缺錢,沒錢啥事也幹不了。”

    “嗻!”

    “對了,宮裏有沒有消息?”

    恩俊豈能不知道韓秀峯真正想問的是什麼,連忙道:“聽劉公公說,皇上原本打算讓柏中堂做領班軍機大臣,鄭親王、怡親王和肅順先後進言,說讓柏中堂做首輔不合適。皇上一時半會間拿不定主意,乾脆命彭中堂先管軍機處。”

    “這麼說彭中堂做上首輔了。”韓秀峯覺得很意外。

    “柏中堂做不上,皇上只能讓彭中堂做。”恩俊頓了頓,又說道:“現在軍機處只剩四位軍機大臣,至於讓誰入值中樞,去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一點消息也沒有,倒是彭中堂居然一反常態保舉了個人。”

    “保舉誰?”

    “兩江總督怡良告病,彭中堂舉薦何桂清,稱何桂清可勝任江督。”

    彭蘊章一向謹小慎微,只要是皇上交代的事都會辦得妥妥當當,但遇着大事他卻含糊其辭沒個主見,有時候乾脆裝聾作啞不開口,極少保舉官員,更別說保舉兩江總督這樣的封疆大吏。

    韓秀峯不曉得彭蘊章此舉是真覺得何桂清能勝任兩江總督,還是想以此告訴文武百官他現而今就是首輔,禁不住問:“皇上有沒有恩准?”

    “皇上恩准了,讓軍機處擬旨,命何桂清以二品頂戴署理兩江總督。”恩俊想了想,接着道:“說起來巧了,兩江總督告病,直隸總督竟也跟着告病,不過皇上沒恩准。”

    “真病還是假病?”韓秀峯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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