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
左椋把外套披在胤熙身上，但胤熙的頭髮上依舊溼漉漉的，儘管自己已全身溼透，可左椋渾然不關心自己的狀況。雨勢並不小，水順着他耳後沿着修長的頸向下淌着，勾勒出胸口性感結實的肌肉曲線。
“那個人類小姑娘有些與衆不同。。。”他像是自言自語，“總覺得玄素它和她有什麼關係。”
“要找她嗎？”
胤熙笑了笑：“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只要和玄素有關就應該試試吧。”
兩人不再做聲，左椋思索着如何找到這個小姑娘，剛纔的行屍影響範圍似乎就在阿拉倍加附近，如果她還沒有離開的話，怕是凶多吉少。
胤熙看着雨從天空以直線狀向下落着。自嘲般地輕笑一聲：“我這是做的什麼陛下啊。”
從她開始，也許這輩子都難以保護好任何人了吧。還是沒有辦法平息內亂，還讓淨邪趁虛而入，狐界的平民百姓自然凶多吉少。
“動亂已久，首臣都早已離心，敗落是自然之事，不是陛下的錯。”
“其實，”胤熙微微一笑，“反正已經一團糟了，不想在承擔狐帝這個責任了，要爭玄素隨他們去好了。說什麼玄素有控制生死的力量，我到頭來不是誰都保護不了麼？”
“陛下，”左椋感到內心同樣狠狠抽動了一下，“左椋悉聽您的意願，但。。。。。。”
“我和玄素的事還是要繼續，”他淡淡說，只是平淡的語氣中是難以改變的堅毅，“至於什麼陛下，我受夠了，我只是想徹底擺脫玄素，它的力量誰喜歡誰來要。”
終於還是說出口了麼？左椋不知道自己在一瞬間是擔心責備還是一種莫名的欣喜。胤熙看着他笑得有些如釋重負的意思，睫毛隨着眼角的弧度也順從的彎下來，尖端上挑着晶亮的雨珠，左椋每次看到這種笑容的陛下，都會有自責的謙讓和妥協感，畢竟，誰會忍心拒絕一隻小狐狸呢？
“椋，我要自私一次了哦。”
左椋感到熟悉的慌亂感瞬間涌了上來，他躲開胤熙的笑容，努力壓制着荒謬的衝動。不過在胤熙看來，他只是和往常一樣，默然地做出答覆。
阿稻一把拽住官緋的手，對着她大喝一聲：“閉上眼睛！和我一塊跳下去！”
官緋用一種極度驚恐的眼神看了一眼天台下方，臨近的是一條高高架起的鐵路，黑色的電線在一根根水泥電線杆上纏成雜亂的線圈，枕木下鋪着煤渣碎粒。
“放心吧！老子命大！”
阿稻對着撲面而來的一箇中年男子狠狠打過去一拳，官緋覺得有無數雙冰冷的，黏糊糊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雙腿。她用力回握了一下左椋，左椋大喊一聲，拽着她從天台處一躍而下。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一種說法，跳樓是一種頗爲浪漫的死亡方式，因爲有幾秒鐘身體試圖脫離重力的控制，有飛翔的快感。路面上的事物似乎都向上方飛昇開來，急速下降而產生的勁風讓她難以呼吸，連尖叫都硬生生的被巨大風力給塞了回去。
阿稻則努力集中精力，左手死死抓住官緋，儘管有心理準備，但兩個人下落的速度還是要比他設想的快得多，在急速下墜時的官緋也變得沉重異常，隨時都會脫離他的控制一般。
劍身幾乎全部沒入牆體之中，只剩下劍柄和一小截的劍身裸露在外劍以極度危險的弧度向下折去，然後又向上彈開，最終保持水平。
阿稻重重舒了一口氣，頗有些劫後餘生的心悸。後背，領口，耳後都滾燙異常，才感覺汗水已經把衣服都溼透了。
他低頭對着官緋喊：“你看沒事吧？”
官緋唯一的支撐都在阿稻的左手上，她的身體隨着高空的風而輕輕晃動，她看到自己的紅色長靴無依無靠的，彷彿置身於一片虛無之中，恐高與失重的眩暈感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我快拽不住了！沒事個鬼啊！”官緋的聲音裏帶了點哭腔，她感覺因爲用力而讓手掌中沁出了一層汗水，溼滑無力愈加強烈，而且手臂痠疼的隨時會斷掉一般。
“哎丫頭你聽我說，”官緋看見阿稻臉上又露出一種胸有成竹到沒心沒肺的笑容，“你看見那個高架鐵路了沒，我把你扔過去，你努力落在那！”
官緋瞥了一眼斜下方的鐵軌，中間毫無疑問的隔着一大段距離，她剛想抗議，阿稻已經用力把她的手甩了出去。她在那一瞬間想到了脫離軌道的衛星，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我可能會變成鬼殺了他。
阿稻則用雙腳用力在牆上一撐，身體就勢向外飛去，長劍也從牆中拔了出來。官緋覺得腰間一緊，阿稻耳上的銀蛇就近在咫尺，在光線下閃着耀目的光芒。阿稻抱住官緋的腰，兩個人向着鐵軌的方向直落下去。
快要着陸的時候，阿稻故技重施，劍尖斜封，緩衝兩個人的落地速度，隨機向旁邊躍開，就着慣性倒退幾步後，隨機穩穩站住。劍尖插在間隙極大的鬆散的煤灰石礫中，沒的只剩下頂端。
阿稻和官緋對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心有餘悸與劫後重生混合在一起的複雜表情。半晌無語，阿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神色。
官緋緩過神來，猛地一把推開阿稻，臉色緋紅，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羞澀，或者是慍怒。
“雛涼稻！”
聽見她陡然尖利的聲音，阿稻還沒來得及閃躲，胸口就結結實實捱了一拳，他疼得悶哼一聲，雖然知道對方的力氣很大，但這一拳的力氣還是有些出乎意料。他想反駁她幾句，不過剛纔的行爲確實太過於冒險，她生氣也在情理之中。他整整自己的頭髮，從煤灰中拔出自己的長劍，細細擦拭着劍身，對她挖苦道：“你這麼兇悍的一個丫頭，都能把人家嚇死。”
官緋一怔，但立刻又領悟到了他口中的“人家”的身份，本因爲餘怒未消而發紅的臉漲得更紅，像是身上的血液都倒流到了臉頰之中。阿稻起鬨一般吹起了一個聽起來十分曖昧的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