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桑泊行 >第一百零四章 我寄愁心與明月
    不去?自己如今是張玉身邊的護衛,不去誰去?

    戰鼓急促,桐拂一腔心事,急急趕回張玉的營帳,挑簾一看就呆住了。

    張玉已然戎甲於身,身旁卻跪着一個人,張林淺。

    “你!”張玉衝着桐拂,“把她給我捆了!”

    桐拂一呆,“這……”

    “軍令。”張玉也沒吼她,但語氣駭人。

    桐拂急忙取了麻繩,將林淺綁了幾道。

    “綁緊了!”張玉還是沒忍住怒氣,衝着林淺道,“我是管不了你這丫頭了是吧?誰給你的膽子混進大營i的?是不是小五一直替你遮掩?!”

    桐拂一哆嗦就跪下了。

    “他沒!”林淺忙道,“是我自己的主意,他不知情。”

    “小五!你就留在這裏,給我看着她!她若敢離開這裏半步,直接把她的腿給我打折了!”張玉握着刀的手青筋直暴。

    “去,把我袍子取i!”

    桐拂心裏一揪,卻不敢耽擱,起身將衣施上的戰袍取了,替他披上。手一路抖得十分厲害,一個結釦半天沒打上。

    “手抖什麼抖?沒喫飯?!”張玉覺察她極力隱忍的慌亂。

    “僉事……”

    “閉嘴,給我看好她!”說罷張玉拔腿就往外走去。

    “爹爹!”林淺跪着喚道。

    張玉腳步遲疑了一瞬。

    “爹爹一定要平安回i!阿淺在這兒等你。”林淺身子筆直,殷切地望着他的背影。

    張玉握着刀的手緊了緊,身影和那一襲戰袍很快消失在帳外。

    桐拂幾乎失了力氣,只覺心中煩悶無比,扶着案邊,勉強站住。

    “你緊張什麼?”耳邊傳i林淺的聲音,“切,誰能打得過我爹爹。小五,快快快,將我放開。”

    桐拂閉了閉眼,林淺說的沒錯,張玉不但足智多謀,身手也確實難有敵手。或許那不過幻象一場,自己實在多慮了……

    穩了穩,她才道:“屬下不敢違背僉事囑託。”

    “小五!”林淺氣急,“你怎麼了?從前都是言聽計從,今日爲何不聽我的?快點替我鬆綁!”

    桐拂心裏亂糟糟,“恕難從命。”說罷上前將林淺背後的繩索結在帳柱之上,提步而出。

    帳外有兩人守衛,見她出i也未阻攔,看i張玉並未限制自己的出入。外頭餘下的多是輜重營的人馬,人數不多皆有條不紊。

    她一路往燕王的大營走去,剛纔孫定遠離開得倉促,囑咐自己莫要跟着去打仗,那他自己呢?如今他這樣子,又如何能上戰場?

    燕王帳外值守的都認得小五,見了他紛紛招呼。

    “孫定遠可在?”她貌似不經意間問起。

    “隨在殿下身邊去了。開始殿下不讓,他一直跪到殿下準了……”

    桐拂一愣,“不……不是因爲之前打架罰跪的?”

    那幾個鬨笑起i,“打那種敗類還罰跪?殿下若在那裏,只怕要搶着上去踹兩腳……倒是僉事說回去要好好教訓你,小五捱了多少棍子?”

    桐拂忙道:“不曾不曾……”張玉嘴巴上狠,其實待自己算得上十分寬容了。今日不讓自己上陣,應是顧念自己身上的傷未愈。

    “今日之戰不好打……”那幾人又議論道。

    “可不是,東昌城這地方,原本攻城不易,但據說那盛庸居然放棄堅守,直接領着手下全都出了城,背城而戰,這是不給自己留退路的打法……”

    “切,那又如何,自滄州開始,我等連取數城,一路勝仗,還怕他盛庸小兒……”

    桐拂匆匆別過,一路心煩意亂,一擡頭竟走到了圈馬之處。

    裏頭的馬不多,她爬上欄杆看了一圈,燕王的幾匹都不在,心裏更加不踏實。從前孫定遠最多也就帶個兩匹跟着,今日幾匹最伶俐的怎的都帶去了?

    胡思亂想間,張玉那件戰袍又在眼前飄飄搖搖,她使勁甩甩腦袋,試圖擺脫那情景。

    “小五!”有人喚她。

    扭頭一看,是伊蘭。

    “正要去找你。”桐拂喜道,“你沒事吧。”

    伊蘭搖頭,行了達斡爾的禮,“謝謝你幫我。”

    桐拂攔着,“別這麼客氣,舉手之勞……對了,布庫呢?你可尋到她。”

    伊蘭憂心忡忡,“我擔心……他去打仗了。方纔趁着沒什麼人,大營裏轉了一圈,沒見着他……”

    一個小孩子哪裏會打仗?!桐拂仍記着布庫動不動跳腳的毛孩子樣,何況這場仗,給她的感覺十分不妙。

    “你彆着急,我想法子去找找他。倒是你自己,別到處晃悠了,還是待在帳子裏……對了,有個姑娘被關在張玉的帳子裏,你去幫我照看一下。”

    桐拂將身上的腰牌遞給她,“這個給守衛的瞧,會讓你進去的。只要記得不管她說什麼,都別給她放了。”

    伊蘭接過腰牌。她自然曉得拿了這腰牌之後,定不會有人再敢欺負她,眼眶一熱,遂又回過神,“你去哪兒?”

    桐拂嘆了口氣,“我心裏不踏實,原也打算去看看,你放心,”她指指腦袋上的紗布,“我這樣,也沒人會放我進去打仗的,進去不成箭靶子了?”

    伊蘭被逗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i,末了盯着她看了看,“你看着很像我的那位朋友……若你日後見到她,一定幫我向她問安,我和布庫都惦記她。”

    桐拂忙道,“一定一定,你趕緊去吧。”這達斡爾的小姑娘,連海東青都能馴服,把自己的臉面看清楚,好像也不難。

    看着伊蘭走遠,桐拂又爬上圈馬的欄杆,這得找一匹乖巧聽話些的馬,別回頭又自作主張將自己陷入陣中……

    正張望,一匹通體黝黑的馬到了近前,竟咬住她的衣袖不放。桐拂瞅了瞅,並不識得,卻又不知哪裏i的親近感。莫非是小五的……

    “小五!你這黑尋你幾日了!”牧衛從不遠處笑呵呵走i,“怎麼,傷還沒好就惦記了?”

    桐拂忙跳下欄杆,“正是正是,這幾日……它可聽話?”

    牧衛樂呵呵將它牽出i,“就數這小子最聽話,哪像殿下那幾匹倔脾氣的,也就定遠能收拾得了……”

    黑到了桐拂身前,親暱的依着她打着轉。

    “去吧去吧,這兩日天冷,都沒好好跑跑,定是渾身不舒坦。”那牧衛笑呵呵地離開。

    桐拂將那黑的鬃毛順了順,在它耳邊道:“小乖,我們去瞧一眼就回i,你千萬聽話。”說罷翻身上馬。

    那黑頓時i了精神,直往大營外奔去。一路雪泥飛濺,寒蹄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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