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桑泊行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玉容明滅素秋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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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鐵匠坊回來,桐拂並沒有回到錦衣衛,卻被送入不遠處東城櫛比的廬舍之間。

    同爲官廨,此處卻不比皇城以北太平門內,那裏皆是三法司官舍,坊間稱御賜廊。都御史、大理寺官及刑部官員皆住在那一帶。高門深戶、一派赫赫巍巍。

    而東城這裏,皆是大內百司庶府盤桓之處,除了錦衣衛,尚有八個親軍衛的軍士廬舍綿延不絕。

    這裏從前她來得不多,總覺得街巷之間始終縈繞着肅殺之氣,不過卻是很太平的一處,畢竟誰也沒膽子跑這裏來尋事

    車馬停在一處官舍前,外頭立刻有人入來,扶着她下馬車。桐拂齜牙咧嘴剛站定,擡頭一看,喜道:“思暖”

    思暖面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之前殿下讓我過來陪着,說是舊識。我就覺得可能是你,果然”

    “殿殿下讓你過來,那他呢”

    “無妨,你腿腳上的傷好了我就回去。”她湊近了幾分,眸色爍爍,“再說,能在外頭住上一陣子多自在旁人可求也求不來瞧我,光顧着說話,扶你進去。”

    說罷二人已入了院門。

    進了院子走了幾步,桐拂腳下一頓,扯着思暖,“是不是走錯了”

    思暖擡頭四顧,“沒走錯啊,就是這兒。”

    桐拂又看了一圈,大門之內爲儀門,儀門內五間正廳,有燕息夾室,退居川堂,以垣牆隔開。後一進寢堂,制如前堂。另有廂房、井竈、隙地

    “就咱倆,住這麼大地方”

    思暖笑道:“當然不止我們倆,一會兒都會過來。”說罷將她扶至正廳坐了,“我去備熱水,你身上衣裙還溼着”轉眼已沒了影子。

    瞧着廳外暖陽之間花木婆娑,桐拂還是沒回過神,這別是個夢。

    眼見着一道身影轉過儀門,她一愣,果然做夢。

    金幼孜面色很冷,走到她跟前,“逞什麼能看把你能幹的。”說罷蹲下身子去瞧她腳腕上的白紗布。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奇道。看樣子這地方也不是預先備下的,若非方纔自己因公受傷,也不會被送到這裏。

    他沒答話,盯着她身上的大氅,起身一手給扯下來,將自己身上的給她圍上,“我就在岸上。”

    “唔,你也去瞧熱鬧了”

    “瞧熱鬧”他搭在案上的手背有些泛白,“這麼大的案子,你去摻和什麼去了不會裝傻麼直接就跳下去了”

    “什麼叫摻和”她覺得一口氣涌上來,“十七到現在蹤影全無,還有之前的那些人,冤魂尚在河道間彷徨不散。我能不能幫上忙不曉得,但袖手旁觀站在岸邊看熱鬧我做不到。金大人覺着危險,趕緊地轉身出門,慢走不送。”

    他一愣,“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她利索地打斷了他的話頭,再不看他。

    “小拂,你從漏刻殿到錦衣衛,再到這軍衛官舍,看似不再被拘着,其實處境更危險了,你可知道”他一臉憂心忡忡,“這裏頭外頭有多少人盯着你錦衣衛是幹什麼喫的你的一舉一動都會上達天聽。”

    她轉過腦袋,“那就奇了,金大人是怎麼進來的怎麼沒叫人捉去”

    “我”他一時語塞。

    “這位大人是”思暖自後頭出來,看見金幼孜就是一愣。

    他瞧她衣飾是王府制式,心下了然,正要開口,桐拂已道:“這人我不認識,他迷了道,進來問路的。”

    思暖差點笑出聲,如今那外頭看着沒人,但這會兒怕是連一隻蚊蠅都飛不入。此人既能好端端站在這兒,自然是被默許了的。

    她轉身看見案上朱高熾的大氅,再瞧瞧桐拂身上的氅衣,立刻心領神會,笑吟吟道:“這位大人不妨少坐,我領着姑娘進去沐浴換身衣裳再出來,免得着涼了。”

    金幼孜忙道:“她腳上的傷”

    思暖撲哧笑出聲,“若連這個我都照料不好,殿下也不會派我過來,大人多慮了。”說罷禮了禮,上前扶了桐拂就往後頭走去。

    金幼孜赧赧道:“那麻煩姑娘了”

    桐拂從裏面出來的時候,廳裏坐了兩個人。一頭坐着金幼孜,另一個是廖卿。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廖卿看見她出來,起身將手邊的一個匣子捧了就欲交給她,被金幼孜接了過去,“方纔我就說了,這匣子交給我也是一樣的,我定是會轉交給她。”

    廖卿衝着金幼孜恭敬施禮之後再不理他,直接轉向桐拂,“早先他們去漏刻殿取姑娘的東西,將這個匣子落下了。本欲送去錦衣衛,又聽聞姑娘受傷搬來了此處,故而冒昧送來此處。”

    桐拂自然識得那匣子,裏頭是九子鈴,這麼貴重的東西早想還給兮容,又不知她在何處。

    “勞煩廖大人跑一趟,多謝。”

    廖卿欲言又止,“還有一事”一邊用眼瞥那金幼孜。

    金幼孜假裝看不見,在一旁自顧自斟茶,“唔,茶不錯”

    廖卿只得上前一步,湊近了幾分,“桐姑娘若有機緣再次見到宣夜書,可否替我求得一本摘錄一些也可”

    身後金幼孜手中的茶盞叮的一聲脆響,桐拂擡眼去看,他原先滿臉的不耐,此刻竟是詫異,隨後變成凝重。

    “行”桐拂忙敷衍道,“若有緣,我試試”

    廖卿道謝離去,她再看向金幼孜,他正直直盯着自己,好似已經看了很久。

    “我臉上有什麼”她莫名。

    “你在哪兒看的宣夜書”

    桐拂嘆了一聲,“我若說了,你不會”

    “總明觀”他的聲音聽着飄飄渺渺,倒似是從遠處傳來。

    聽清了這三個字,她頓時呆住,仔細瞧他面上神情不似玩笑,“你怎會知道”

    “真的是你”他卻喃喃自語,眸色凌亂。

    “你在”桐拂有些坐不住,那個身影,雖眼熟但卻並不像是他

    “小拂姑娘,”思暖捧着膳盤自外面進來,“天色不早,該用晚膳了。大人不如一起”

    “他不在這兒喫,他住得遠,要趕路。”桐拂自取了筷箸,拉着思暖一起坐下。

    金幼孜已斂了神色,施施然亦自取了筷箸,“方纔忘記告訴你,我的官舍與這兒就隔着兩條街,估計你喊一聲我就能聽見”

    話音未落,外頭有人入來,在儀門處揚聲道:“明日辰時,請桐姑娘至錦衣衛案冊堂。”

    金幼孜瞧思暖起身出去應承,他用筷箸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那種地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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