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桑泊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柳際春將一再歸
    “小拂”

    耳畔有人急喚,她眼前北湖長堤和張景雲的身影,轟然消散。

    她兀自愣神,一旁的葉宗行已蹬蹬蹬幾步走到她的面前,神情振奮,“姑娘竟和我想到了一處敢問姑娘”

    金幼孜將她的手牽了扯至自己身後,“她不懂水利,隨口一說,葉大人莫怪。我帶來的吳中水利書,該是更有用些。”

    葉宗行不睬他,“書遲些再看無礙,這話我卻等不及要同這姑娘說一說”

    “宗行,”夏元吉忽道,“你這般說話,可說得清楚”

    葉宗行低頭瞧着自己渾身泥水,轉頭就跑,“且等一等我,換了衣衫再來”

    眼見衆人散去,夏元吉與幾位里長、主簿猶在商談水情,金幼孜將桐拂拉到一旁,“你方纔臉色不好”

    “張景雲。”她長呼了一口氣,“劉宋建康令,他曾說修北湖長堤、引玄武水入華林園時,我幫過他。

    還有,我也應是那個時候遇到楊徽,將他帶在身邊。這些我依稀有些印象,卻怎麼也想不清楚。”

    金幼孜見她神色稍緩才道:“楊徽的事,你莫再多想,此事牽連太多”

    “他當真去了啞兵營可那既然是蘇峻的部下,爲何又會忽然現身相助一百年之後的劉休仁附體陰魂不散巫術”

    金幼孜瞧她額上又沁了汗珠,用袖子替她擦去,“哪來這麼多鬼怪妖物,此事說來話長,我在南宋崇文館的密閣裏,尋到些蛛絲馬跡。”

    “你去崇文館,就是去查這事”桐拂愣了愣。

    “不然呢”他笑道,“難道是去逛汴梁城”

    “你有沒有被旁人發現”

    “唔,一個不小心的確是被人瞧見了。”

    “沒將你抓了”

    金幼孜嘴角上揚,“非但沒抓我,還好喫好喝地伺候着。”

    桐拂只當他說笑,切了一聲,不再理他。

    “確是如此,我沒同你說笑。”他正色道,“你猜,他們喚我什麼”

    桐拂忽作驚懼狀,手指着金幼孜,顫顫巍巍,“鬼鬼”

    金幼孜笑着將她的手握着,“小拂聰慧,他們喚我,司書鬼長恩。”

    她一呆,又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就你扮鬼能嚇着人”

    他忽然眼中有深意,“你若不信,不妨夜裏來我屋裏瞧瞧”

    她下巴一揚,換了個陰惻惻的眼神,“還是罷了,免得你沒嚇着我,卻被我這個水裏生的魂魄嚇着”

    二人立在田埂間唯一的一棵高柳之下,此刻碧色新幽,垂絲婆娑,將二人的身影攏着。

    金幼孜瞧她流露出許久不曾見的跳脫悅色,心中只覺歡愉滿盈,不禁湊至她近前,“此番在崇文院內,見徽宗之艮嶽記。見那句,真天造地設,神謀化力,非人力所能爲者。你我亦是這般。”

    桐拂見他神色突變,又聽這一句,頓時垂了腦袋,“文縐縐我聽不明白”

    不待他再出聲,她忙忙問道:“你尋到了什麼蛛絲馬跡”

    “藏寶圖。”

    她眼睛一翻,“是不是還有山洞、暗河、密道、機關”

    “你是如何知道的那青龍山裏確實有山洞、藏暗河、密道縱橫、機關密佈”他面上訝異之色,竟不似是裝的。

    桐拂有些口舌不利索,“當真你不是開玩笑青龍山這名字怎麼甚是耳熟”

    “若能尋到那地方,就能找出啞兵營的祕密。

    蘇峻當年苦心經營啞兵之陣,未及用上,自己就被斬於陣中。據說之前卻是已將這啞兵營託付於他的親兵百夫長豐傑符。

    劉宋義嘉之亂時,這位百夫長的五世孫豐天昌,將此圖呈給了王景文”

    桐拂如遭雷擊,“所以劉休仁他是他將楊徽”

    “桐姑娘”不遠處傳來葉宗行的聲音,一轉眼,他已分花拂柳到了他二人近前,“現在可否一敘咦,姑娘的臉色怎得如此蒼白”

    桐拂勉強壓下方纔心思,看着眼前收拾得齊整的葉宗行,“我不過是聽一位故友提過,並不知究竟”

    金幼孜已上前對那葉宗行道:“我卻曉得,在高地開河蓄水,低窪處開圩田,旱責車水以出”邊說邊將他拉着走遠了。

    一時四下靜謐,偶有披白羽的水鳥,掠過田邊小塘。

    夏元吉的僕從何時到的面前,她竟未察覺。她跟着到了官廬,洗去一身風塵僕僕,只覺倦意洶涌,倒頭就睡。

    山間巨樹蔽日,溪流淙淙,她伸手掬了一捧山泉潑在自己臉上,原先一身暑熱,此刻盡散了去。

    此處是匯入北湖的水脈之一,若想瞧清水勢、尋到暗河源頭,尚需再往這山的深處去。

    臨出來前,匆匆瞥見張景雲領着役夫在河堤上忙碌,面顯倦色看着又是一夜未眠。

    疏浚北湖,朝廷給的期限不過月餘,只爲了能早日將湖水引入華林園,博當今皇帝展顏。若逾了期,這罪責牽連,怕是誰都擔不起

    思及此處,她將身上揹簍緊了緊,涉溪水而過。餘光瞥見水中瑩瑩之色,順着看去,那水底許多彩色的卵石,十分好看。

    她附身拾起一顆,見那卵石圓滑晶瑩,上有天生山水之紋,且五彩綺麗,頓時愛不釋手。

    將那彩石收在懷中,她欲再撿幾顆,只聽噗通一聲,有什麼落在自己面前的水中。激起的水花,頓時撲了自己一頭一臉。

    “誰”她急忙起身四顧。

    “貪世人皆逃不過一個貪字。”一人自不遠處的林間走出,手中拋着幾個紅豔豔的山果。

    她瞧着眼前水面上晃晃悠悠紅果,正是方纔濺了自己一身水的,不覺暗贊。這麼遠扔過來,丟得恰到好處,這力道方位的拿捏實在精妙,必是身懷絕技之人。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不過是撿了顆水裏的卵石,何來一個貪字”

    那人已走到近前,身形高大眉目犀利,穿着尋常獵戶的衣衫。

    “這是綺石,只這座青龍山上纔有。”他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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