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桑泊行 >第二百一十一章 茱萸子細更重看
    文德瞅着並肩蹲在井臺邊的兩個女子,有些哭笑不得。方纔還劍拔弩張互相瞪着,這會子掬了水,一同替那小狐洗爪

    說來也奇,那小狐原先蜷在那女子懷中,見着桐拂,竟掙脫了,膩在她腳邊徘徊再三不肯離去。白爪如雪沾着地上的泥水,頓時成了黑乎乎四團。

    那女子見狀非但未惱,反而上前攬着桐拂一道,取了水替它濯洗。二人有說有笑,彷彿舊識。

    他在一旁又與那忽格赤閒談幾句,聊了些故元舊事,忽格赤也沒了方纔敵意,說到高興處,漢話夾雜着蒙語,摟肩搭背的一番熱鬧。末了,招呼文德進屋,任他隨意挑選皮料。

    屋中避火,不設燭臺,窗子皆半開,並不敞亮。成排的獸皮之間,只容一人側身而過。

    忽格赤被人喚走,文德趁機迅速往屋子深處走去,若方纔的船家沒看錯,船上的人應是入了這間作坊。

    屋子的盡頭並無陳設,只有一扇木門掩着,文德伸手將門推開少許,一道木梯直往樓上去。隱隱約約似有人聲傳來,他沿着木梯而上,漸漸看清樓上情形。

    不似樓下擁攘,這上頭頗爲開闊,且空空蕩蕩。只在屋子盡頭立了一道屏風,隱約顯出人影。

    接着,他聽見一聲嘆息。

    “不該來,究竟還是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是那夜的阿蕪,還是

    “既來了,也就沒什麼該不該。”文德的手緊握着,眼見着那道身影自屏風後緩緩轉出。

    桐拂將小狐抱在懷裏揉了揉,遞還那女子,“好了,洗乾淨了,還你。”

    那女子眼角斜挑,笑意淡了幾分,“你就不擔心,我回頭就把它做成裘領”她的衣袖卷着,露出陳舊但乾淨的內裏。

    “你不會。”桐拂答得飛快,“我只擔心,你把它喂得太多,撐着它。”說罷扭頭張望了一回屋裏,“剛纔我那朋友呢”

    那女子攬着小狐已旋身往院子外頭走去,“怕是看不上這裏的貨色,早就離開了。”

    桐拂再要往屋裏走,看見一人身上揹着十數卷獸皮自裏面出來,因爲東西太沉,身子彎着,看不清面目,她忙上前,“忽格赤,可要搭把手”

    走到跟前才發覺不對,忽格赤已經算是體格強碩的,此人比他更是要高上三分,眉目自獸皮下露出來,鷹瞵鶚視,令她不自覺地一凜。

    見她怔着,那人自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滾開。”

    桐拂被唬得忙側身讓開道,那人扛着那許多東西,竟疾步如飛地出了院子去,轉眼沒了影子。

    從裏頭匆匆出來的忽格赤笑呵呵道,“九尾丫頭,那老怪物沒嚇着你吧”

    桐拂猶盯着院門,“好大的力氣”

    “力氣倒罷了,他旁的本事更厲害。”忽格赤搓着手,“論腳程,沒人比得過他。捕聲知道麼他可是裏頭數一數二的。”

    “捕聲”

    忽格赤笑道“你們江南人管那叫信使,咱草原上還沒字的時候,都是用嘴巴傳信。那可得靠眼力和腦子。這活兒,不是誰誰都幹得來。就剛纔他瞅你這一眼,就算你變得你爹孃都不認識了,他也能老遠把你認出來。”

    “他叫什麼從前不曾聽見過”

    “想見他可不容易,若不是今日駙馬府裏差他出來,你也見不着。”

    “駙馬府”桐拂一個激靈。

    “寧國公主的駙馬府。他叫瓦剌灰,是殷駙馬身邊的人。”

    殷梅桐拂心裏定了定,還好不是那沐昕這寧國公主是太祖的嫡長公主,而這位駙馬可是太祖最喜歡的駙馬爺。據說當初太祖彌留之際,在榻前伺候的,除了懿文太子,就是這位了。

    而當初燕王欲從梅殷據守的淮安借道,被這位駙馬爺拒絕了不說,還把那來使割了耳鼻只餘了一張嘴,讓他回去同那燕王說說君臣大義燕王不得已只能取道揚州。

    那之後燕王破城,梅殷雖按着四十萬大軍沒動,但一封寧國公主的血書,卻令他不得不棄了淮安而返京師。離開之前,在淮安城裏,他爲建文帝發喪,追諡孝愍,上廟號神宗

    忽格赤見她出神,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小九尾,發什麼楞今日我就不留你了,後頭院子還有事兒,改天找你喝酒。”

    見她往外走,他又叫住她,“還有,這作坊裏又髒又亂的,以後若要找我,找人傳個話來,我忽格赤馬上就趕去。”

    她忽然停了腳步,轉過身,“這作坊裏,除了皮毛,可有做魚皮衣的”

    忽格赤一愣,“魚皮衣倒是聽說過,原先作坊裏有幾個北山野人和赫真族人,他們都會做,只不過,他們多數都離開了,剩下的幾個行蹤不定,我也好些日子沒見着。

    噯你找他們做什麼你自己不就是條細鱗白魚,還是九尾的,哪裏還需要魚皮衣”他哈哈大笑道。

    桐拂也跟着笑起來,“沒什麼,就是覺着新奇,若忽格赤有他們的消息,麻煩告訴我一聲。”

    看着她遠去,忽格赤扭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窗子,將藏在腰間衣衫裏的匕首掖了掖緊,快步走入掛滿皮毛的後院中

    金幼孜並不在自己的官廬裏,桐拂問了左右的鄰人,都說是好些天沒瞧見他。待趕回自己的院子,空無一人,連灑掃的人都不在裏頭。

    她快步入了廊下,走到盡頭,廊檐上掛着的,赫然是那串九子鈴。她搬了凳子爬上去,小心翼翼將那鈴取下,生怕碰響了分毫。

    那九子鈴雖看着樣式是古物,但卻似是被人擦拭過,纖塵不染,竟如嶄新的一般。彼時分明被殘棋取了去,緣何又掛在了自己的院子裏難不成是殘棋來過他將這鈴還回來究竟又是爲了什麼

    風入廊下,將鬢邊的長髮撩起,她忙將那鈴攏在懷中。一個不在意,腳下一晃盪,就從凳子上仰下去。

    心裏一空,人卻實實在在落入一個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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