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荒謬之事,自己方纔脫口而出,若非北魏派來的內奸,又是如何曉得她眼巴巴望向陳慶之,也不知這會子是不是金幼孜
陳慶之的神情的確有些錯愕,不過開口卻是,“明漪姑娘身子大好了”
桐拂一身冷汗未散,忙道,“好了好了,承蒙殿下悉心照看。”
“殿下,”門外侍衛忽然朗聲道,“普六茹忠求見。”
她頓時鬆了口氣,這位什麼茹忠來得很是時候只是這名字聽着有些奇怪。
少頃,一人大步入來,對着蕭統俯身就拜,被蕭統扶起。“常聽陳將軍提起這位愛將,果然器宇不凡。”蕭統由衷讚道。
桐拂細瞧這來人,身形高大魁梧,英姿颯爽,一句器宇不凡也實在不算是過譽。腦子裏轉來轉去,還是想不出這什麼茹忠究竟何人。
“太子謬讚,”普六茹忠道,“家父楊幀在六鎮起義時討伐鮮于修禮,爲其所殺。末將與家人流亡山野,被帶至南梁,入陳將軍麾下。”
“楊幀曾官拜寧遠將軍。可是弘農華陰人氏”蕭統問道。
“正是。”普六茹忠躬身道。
蕭統讚許道,“弘農楊氏,乃春秋羊舌氏族後裔。西漢十輪,東漢四世三公,西晉三楊歷朝歷代,弘農楊氏人才輩出”他頓了頓,望住普六茹忠,“今日可是有了北魏的消息”
“正是回太子,孝明帝密詔爾朱榮率軍入洛陽,以脅迫胡太后交權,被人告發。胡太后與鄭儼、李神軌以鳩酒將孝明帝毒死,並立孝明帝之子,尚在襁褓中的元氏爲帝。
數日後,胡太后宣稱元氏乃女兒身,廢黜元氏女皇。又將三歲的臨洮王子元釗扶上帝位。”普六茹忠一番話說完,桐拂眼風裏瞅着蕭統和陳慶之不約而同掃過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恍若未見。
“爾朱榮豈會罷休。”蕭統嘆道。
普六茹忠旋即回道:“爾朱榮聞聽孝明帝被害,立刻擁立元子攸爲帝,殺入洛陽。胡太后鄭儼、徐紇望風逃遁出逃,孝莊帝即位,實爲爾朱榮之傀儡”
桐拂不覺一個哆嗦,這之後的事,她也聽過。彼時那說書人說到那河陰之變,胡太后及元釗被投入黃河溺死,北魏諸王及百官被爾朱榮屠殺,死者二千餘人,一時刀劈斧砍血流成河
瞧她臉色發白,蕭統移開目光望向陳慶之,“陳將軍是否與我想到了一處”
陳慶之肅然,“陛下若選在此時北伐”
蕭統起身,望向窗外,“快了,陳將軍怕是很快又要出征。”
桐拂心裏卻很不是滋味,這一回陷在此處,實在憋屈。金幼孜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和這陳慶之是什麼關係,眼瞅着又要跑去打仗,自己該當如何至於此番如何過來,她思來想後,總覺得何處不大對勁。彼時自己與朱瞻基小娃娃一起搭了小舟,從宮裏出來好似去了趟太醫院,究竟在太醫院裏發生了什麼
桐拂心一拎,擡眼剛好與他對瞅着,“你瘋了麼”她以口形無聲道。
陳慶之面上沒什麼表情,移開目光繼續對着蕭統道:“我看明漪姑娘應是願意同往。”
她的心火剛冒出頭,蕭統已然開口,“也好。”她隨即恍然,如今自己躲在玄圃,這倒是唯一可以出去的法子。且自己若當真是蕭正德的棋子,他也正好可以藉機將自己擺脫
這也好兩個字後不久,她就跟着陳慶之的戰車轆轆北上。直到大軍駐紮在渦河畔,桐拂也才第一次見到他。暮色中看着他走到近前,身後跟着的是那普六茹忠,她心裏就沒好氣,“陳將軍這是閒步軍營,怎的不騎馬”
陳慶之將身上披風攏了攏,淡淡道:“不會。”
“將軍真會說笑”這一句沒說完,普六茹忠已接上了,”陳將軍確實不大會騎馬,也拉不開弓。”
桐拂頓時愣住,又很快釋然,金幼孜確實也不大會騎馬拉不開弓。但爲何這一路一直避而不見,一聲招呼都沒打,令她以爲他早不在此處
“今夜要去攻打北魏營寨,姑娘要不要一起去”
她嘴巴張了張,半天才道,“不不必了,打仗我不會,就不去給添麻煩了。”
陳慶之淡淡道:“我不覺得麻煩。”轉而對普六茹忠道,“去替姑娘備一匹戰馬,送過來。”桐拂眼睜睜看着普六茹忠大步離去,才急忙道,“柚子,是不是你你沒瘋吧”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到她心裏發毛,纔出聲,“我雖不知姑娘口中說的是何物,不過,在下確實沒瘋,也不會拿姑娘的命當兒戲。”
她心裏頓時涼了大半截,原以爲可以藉機和金幼孜商量着怎麼回去,沒想到是當真跟着這位連馬都不會騎的將軍出來打仗了。金幼孜沒說過這一仗會打成什麼樣子,但
“將軍。”普六茹忠已經牽着馬回來,“曹領軍不願出兵對付北魏這五萬先鋒,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自己有多少人”桐拂覺得還是打聽清楚比較合適,也方便到時候躲藏。
陳慶之作寬慰狀,“姑娘莫擔心,我有兩百親兵。”
桐拂扶着一旁木樁,勉強站穩了身形,“陳將軍你拿兩百人去對付五萬人我是不是聽錯了”
“姑娘不曾聽錯,”陳慶之繼續安撫道,“我的確只有兩百親兵,多一個人都沒有。”說罷他已轉身離去,遠遠還能聽見,“姑娘安心,待天黑透了,就一同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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