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他的身子忽然開始顫抖起來,那是來自心底深處,兒時記憶帶給他的恐怖。
他曾經以爲那種事永遠都不會發生了,但現在看來,一切都只是他想的太簡單。
它一直都在。
屋裏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在黑暗中,安靜到有些詭異。
終於,他作出了決定,儘管他知道里面的東西是什麼,但他還是推門而入。
開門的瞬間,血腥味更濃了!
他大步走了進去,舉起手電一照,頓時看到了裏面發生的事情。
打着馬賽克的大黃屍體,慘不忍睹的被平放到牀上,血跡不斷從它身上的各個傷口流出,染紅了一大片的牀單。
而它的旁邊,坐着一個男人,此時他正在用手捧着一團物體,大口的咀嚼着,當看到二叔進門後,頓時愣住,手裏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而呆滯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惶恐。
這種反應,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忽然被家長抓住一樣。
看着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二叔陡然呆住,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接着手電筒不由脫落,掉到地上,一直滾到牀邊。
有些事,他已經很努力的去遺忘了,但無論藏在內心的多深處,它總有一天,還是會被記起。
“媽媽,媽媽,你做的這個娃娃好漂亮啊。”
“嗯漂亮嗎?哈哈,你想不想學?媽媽可以教你。”
“當然好啊,那就照着我的樣子做吧!我相信一定很好看!”
“這個地方,你得把布纏到那裏,要耐心,這樣才能做出一個漂亮完美的布偶。”
“媽媽,我”
“怎麼了?”
“我不想學了。”
“爲什麼啊,這幾天你進步挺快的,而且都快做好了,怎麼突然就不學了?”
“可它晚上的時候會動,我害怕。”
“傻孩子,瞎說什麼,這只是一個布偶,還是未完成的,它怎麼可能會動呢。”
“媽媽,這是真的!我我沒有騙你,布偶裏藏藏着怪物!”
“怪物?”
“每次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它都會出現在我的枕頭邊上,而且晚上的時候,我總能聽到還有另外一個小孩的聲音,有時哭,有時笑的,在夜裏不停念着我的名字。
但,我記得明明把它放到櫥子裏啊,爲什麼媽媽,我真的不想再做了。”
“好好好,不做就不做吧,等改天我給你補上。”
“不要補上!我不想再看到它了!”
“不要這麼激動嘛,乖不補就不補,媽媽手裏的這個布偶就快要做好了,你先出去玩吧。”
“不玩,外面沒什麼意思,哥哥也不願意跟我玩。”
“好吧,那你待在這,媽媽的布偶還沒有做完,你別搗亂就好。”
“嗯。對了,媽媽,你做的這個女孩真漂亮,比我做的好看多了。”
“哈哈,這是當然了,媽媽可是專業的。”
“嘻嘻。”
“媽媽,你騙我!”
“啊?”
“你說那個布偶不補了,你又補好了!”
“原來是這個啊,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不就是一個布偶麼,它又不能幹什麼。”
“沒了應該是被別人偷了吧。好了我的傻孩子,不要想那麼多,根本沒事的,我向你保證,布偶就只是一個布偶。
另外,別再打擾媽媽了,我忙活了這些天,那個布偶就快要做好了。”
“呃,好吧。”
二叔的回憶到此結束,其實對於小時候的記憶,他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唯獨這件事,他一直記得很清楚。
在印象中,確實從那天開始,那個布偶就沒有再動過了,家裏也沒有出現其他奇怪的事。
所以,他對於這件事,便漸漸忘卻了。
或者說,是他主觀上的不願去回憶。
想到這,二叔心情複雜無比,他實在沒想到,藏在布偶裏的東西一直都在。
並且隨着時間長大了。
夜很漫長,黎明似乎還有很久才能到來。
這一夜,不止六名玩笑和二叔睡不着,處於東屋的老人,也是如此。
雖然有月光,但老人的屋裏沒有窗戶,所以在不開燈的情況下,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老人也沒有要開燈的意思,反而站在牀邊,在黑暗中看着什麼,一動不動的發呆。
不過她站在牀邊,看的卻不是牀,而是反方向門口的位置。
不知過了多久,門悄悄的開了。
有個人形的東西,順着門檻,慢慢地爬了進來。
“第二個。”它爬到老人的腳邊,用一種極其機械的音調開口,在這暗無邊際的房間裏,顯得是那麼空洞、詭異。
“成功了?”老人看起來對它非常忌憚,說出的話也被壓得很低。
“嗯。”
“那我就開始了?”
“開始吧。”
黑夜不會長留,即使它再漫長,也終究有結束的時候。
不知不覺中,黎明的曙光劃破天際,天亮了。
關居原是第一個醒來的,他揉了揉稀鬆的睡眼,看到其他人還在熟睡,便靜靜的穿上衣服下牀了。
來到木桌前的插排處,他把充電器拔了下來,接着看了眼上面的時間。
7:30。
對於這個時間,在城市裏算是比較早的了,但對於農村,其實不算早。
透過窗戶,他能看到外邊的街上,已經開始有人影陸續出現。
“早。”
這時,楚流軒推開南房門,走了進來,跟關居原隨口打了聲招呼。
“他們還沒醒嗎?”關居原一邊問着,一邊端起屋裏的塑料盆,打算去院子裏接水洗臉。
“還沒呢。”楚流軒打了聲哈欠,道:“那你先洗臉吧,我去大號。”
“嗯,早去味道還輕點。”
“嗨!”楚流軒笑笑,道:“我可沒那麼講究,反正上廁所嘛,人多人少都是一個味,習慣了就好。”
閒聊了幾句,關居原便到院子裏洗臉了,而楚流軒也去了茅廁。
只是,沒過多久,關居原還沒洗完,楚流軒便神色匆匆的出來了,徑直來到關居原面前。
“你昨晚的推測是對的。”
“啊?”關居原用手抹了一把臉,把水大致擦去,然後問:“你看到了什麼?”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