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月的鄉村 >第二十九章 不動聲色的人
    “曉涵姐,是不是最近真的在研究什麼玄而又玄的東西。”清淺格格地笑了起來,“真的沒有想到,你的理論還一套一套的。”

    “不過,我聽了還是有些道理的。”張克義說,“可能真的應了一句話吧,叫知音難求,是不是,曉涵姐?”

    “克義,不,應當叫你張克義吧。”清淺看一眼張克義說,“你和劉克義同名,叫起來拗口。再說,眼下,曉涵正和劉克義鬧繮了。剛纔,你說到你六叔在城裏迷戀買彩票的事,這個,可不是事。你要想辦法,把他叫回來。”

    “怎麼說呢。”張克義望着清淺,“你可能不知道,我六叔是和你男人在一起的呀。”

    “怎麼,你是說李志高也和張子騰一起買那個什麼彩票?”清淺有些將信將疑地望着張克義,“你剛從部隊來,時間不長,可能對志高還不瞭解的吧。志高,同在只是一門心思地想把梨山承包下來。不信,你問一下王書記。”

    “嗯。”我點一下頭,看到曉涵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想換個話題。“曉涵,你還是應當考慮一下,要儘快去城裏上班。要不,時間拖長了,對你不好。”

    “沒有意思的,真的,我最近一直在想,要不要正式地提出辭去公職。我想回到家鄉,就在杏花村,這裏,是我生長的地方。”曉涵輕嗟一聲,“腦子裏總覺得一切輕飄飄的,覺得世間的一切的存在都是虛無的。是的,我覺得經由人類的思考和議論才把它變爲有具體形態的東西,這就是人類的力量,可以去探討未知的能力。以見大,見微知著,真正的大智大慧的觀點。人取法地,就不能取法天和道呀。我覺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謂地天道三字傳抄誤重應是人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自然並非我們今天所說的大自然,大自然是指人類世界之外的非人爲的生命與物質世界,而自然是指自己如此。道法自然是說道取法的是自己如此的狀態。道自本自根,自己就是自己的根源,不需要取法任何東西。道也沒有什麼可取法的對象,因爲萬物都在道里面。天地的運行是最接近於自然的,魚在水裏遊,鳥在天空飛,花開了花落了。日月交替,四時運行,天地萬物似乎都接受一個力量的安排,一切都是井然有序。魚不會想,我爲什麼不能在天上飛?鳥不會想,我爲什麼不能在水裏遊?夏天不會跑到冬天後面去,秋天不會取代春天的位置。但人不一樣,人是唯一具有自我意識的生物,他想上天入地,他想支配世界,他甚至想成爲自己的上帝。所以,人法地、法天、法道,老子告訴你首先要敬畏。天地人一體,有一個最終的根源—道。人類千萬不能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破壞天地的和諧秩序,如果天無以寧靜,地無以寧靜,受害的最終還是人類,道不會受任何損傷。其次,要自爲。老子說功成事遂,百姓皆曰我自然。事情辦好了,這是我自己辦成的。不要找任何的理由,不要有任何的抱怨,生命的愉悅和事業的成功最根本的還是要靠自己。要無爲。自爲的基礎恰恰是無爲。無爲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順就是順着形勢去做。每個地方都有地理的特質,每個時候都有不同的天時,應因地制宜,隨時變化。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累積到了滿盈,不如及時停止。銳氣如果太盛,不能長久保持。家裏金山銀山,沒人能守得住。富貴加上驕傲,自己埋下禍根。成功了就退下,這才合乎天道。天道好循環。人有生老病死,物有成住壞空。成住壞空是佛教用語,成事物出現住事物繁榮一段時間壞開始走下坡路空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世間萬物,莫不如此。你想守住剛猛,剛則易折,你想守住財富,富不過三代,你想保住權力,新生一代早就等不及了。虛才能放空外物,不把持,不佔有。有若無,實若虛。有的好像沒有,實在好像空虛,說的就是這種境界。虛才能容納一切,不致招來怨仇。虛才能不戀權位,該舍就舍,該去則去。不要人誇顏色好,要留清氣滿乾坤。虛是境界,有度是實在的功夫。就人世間而言,人與人之間有邊界,不可冒犯;就物質取捨而言,只取所需,不取所欲;就人與自然而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不是自己的,一毫而莫取。清風明月雖無盡,但觀月之亭,臨風之閣,能無盡乎?因此,知止就是:放開心事皆無限,一點道心四海同。我們現代人非常的直接,我給你做多少事你給我多少錢,你叫我做一件事我一定要問有什麼利益?物質文明席捲之處,一切以現實的利害作爲好壞的標準。沒有顯而易見的利益,值得做嗎?一切是如此的短視和虛浮。一切事物,有時是受損反而獲益,有時獲益反而是受損。我這樣說,可能你們覺得可笑,其實,說的是一個事實,有時整體的平衡和長久的和諧在中國人看來,任何事物都有陰陽兩面,陽長陰消,陰進陽退。問題的關鍵不是陽佔多少、陰占多少才合適,而是陰陽平衡才最符合天地之道。有的時候暫時獲利,但破壞了陰陽的平衡,對將來的穩定有巨大的負面影響;有的時候暫時受損,但有利於維護陰陽的平衡,反而對將來的和諧有着巨大的促進作用。所以,古代的聖賢人物,不怎麼談利,而是喜歡談吉,談福。吉和福看重長期累積的效果,而不注重當下一城一地的得失。人常說吉人自有天相,你能夠秉持天道,積德行善,當然天會眷顧你。命由己立,福自己求。這個己立並非由自己亂來,而是有一個天命在,這個天命就是善己立立的根基,就是德,就是善。天道無親,常於善人。天下的聖人、宗教家都是一致的,他們告訴人類的真理只有一個,積德行善才會獲吉,纔會有福。天有好生之德,究竟是損還是益,關鍵是看對族羣的和諧是否有利,對人與自然的平衡是否有利。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這是一輩子的志業。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在這喧囂的塵世間,能否保留一方心靈的淨土呢。我希望我的說的話,你們聽了之後能夠受益終生。”

    “真的受益匪淺呀。”清淺走近曉涵,用手撫一下她的額頭,“曉涵,看來,你真的病的不輕呀。”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會隨便喫點東西,拉一把椅子到花壇邊坐下來。

    一彎細月懸在樹梢,星空如洗,微風徐徐。點燃一支菸,我對着茫茫蒼穹噴出一股濃濃煙霧。月亮漸漸升高,她身着白色的紗衣,嫺靜而安詳,溫柔而大方。她那銀盤似的臉,透過柳梢,留下溫和的笑容。它在暗藍色的天空中緩緩移動,冉冉升到了中天,繁星在靜靜地閃爍。

    我也有感情空虛的時候,當我一個人靜坐在大隊部的大院裏,望着銀河南北橫臥,滿天繁星對着我眨着眼睛,我會想很多很多往事。有一個女人那雙含煙飄霧的眼會浮在天宇,他的思緒在隨弄巧的纖雲流轉,情感的困獸也在隱隱作怪。每當這樣的月夜,整個大隊部院落就我一個人的時候,我便會放縱情感的烈馬,想象着那個叫“白狐”的女人。

    我知道這麼長時間,一直和我交流的“白狐”並不是曉涵,但那又會哪個人呢。我的直覺告訴我,白狐就在我的身邊,而且,很近。

    “今天,你似乎有什麼想說的話,要對我說?”曉涵的到來我並不奇怪,本來她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只是清淺和張克義在的時候,她一定覺得說起來不方便吧。

    “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清淺,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簡單。”曉涵直言不諱地說,“清淺表面上嘰嘰喳喳,其實,她是一個不動聲色的人,是一個懂得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是的,學會沉默,保持優雅的表情。象清淺這樣不動聲色的人,不是原地不動,是默默前行,忍辱負重。我知道的,這樣一個不動聲色的人,不是在沉默中消亡,是在養精蓄銳,蓄勢待發。有時,你是不是覺得清淺有些膚淺,那你錯了呀。她不是無話可說,是在一旁觀察,往往一語中的。清淺的智慧體現,在這個墟圩了好多人只是一知半解。清淺不象別的鄉村幹部遇到什麼說什麼,口無遮攔,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別人眼前。要知道一個人不好受的時候,心裏委屈了,要不動聲色,因爲你這時候,做任何事情,都是浮躁的,沒有心情,並且做事的成功概率是很低的。甚至,你做的事情,和目標背道而馳。一個人,落魄的時候,要靜坐一隅,別出頭,別作聲,保持沉默。當你真正改變了命運,人生到了一定的高度,纔有說話的分量,說什麼別人纔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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