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似一汪死水的眼睛終於有了波瀾。
一點一點地變紅了，但眼神卻仍是空洞。
她微微撩起眼皮子，不知道看向什麼地方，最後直勾勾地望向牆上的掛鐘，又好似什麼都沒看到。
淚珠子滑出眼角，順着她的臉頰落下，滴到她手背上。
沒有任何感覺。
她無聲地哭着哭着……
趙小萌害怕極了，死死地扒着門框，指尖已經摳進去。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們都說九爺是冷血動物，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感情。
每天臉上都像冰凍了一樣，從未見過任何情緒的起伏。
沒有哭沒有笑。
可現在她哭了。
而且哭得很傷心。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而下，永無止境。
尤大壯靠近趙小萌，提心吊膽地小聲問道，“怎麼辦？小萌，我突然好害怕。”
趙小萌手心冰涼，全是冷汗。
兩人就這樣不知所措地依偎在一起。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着。
葉玖突然側過頭看向她們，而後咧嘴失聲笑起來。
那笑聲是從喉嚨裏硬生生地卡出來，就像來自地獄的悲鳴。
令人毛骨悚然。
趙小萌跟尤大壯一下子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誰說葉玖從來沒有哭沒有笑。
現在又哭又笑，你們總能滿意了吧？
尤大壯沒忍住跟着哭起來，她抱住趙小萌一隻手，哆嗦着身子，“小萌，不行了，我感覺自己要尿了。”
趙小萌看向她抖成篩糠的兩條腿，“要不你先下樓方便一下？”
“嗯，我們一起。”
“不行，”尤大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順手推了推趙小萌，義正言辭道，“你不能留這兒？”
趙小萌沒聽太明白，“你可以我爲什麼不行？”
“機場，”尤大壯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提醒趙小萌，“傅師兄中午的航班，你忘了？”
趙小萌腦子嗡地一下，心頭跟着一緊，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步伐一轉要衝下樓。
可……
還是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屋裏的葉玖。
“不行，我要陪着九爺。”
“有我呢！”尤大壯推着人轉出走廊，語重心長地勸道，“小萌，如果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你不能就這樣放手錯過啊。”
要是換作昨天，趙小萌或許會猶豫。
但今兒……
世事無常，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
趙小萌趕到機場，人羣中一眼就看到傅之秋。
他一身白衣地站在那兒。
周邊人好似瞬間消失了一般。
她的眼裏只剩下他。
疾步跑過去，站定在傅之秋面前。
趙小萌擡起頭，望進一雙漆黑而溫暖的眼睛。
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少爺。”
聲兒顫抖。
傅之秋垂下眉眼看着她，捲翹的睫毛在完美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脣紅齒白的大男孩兒就那樣微微一笑，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小萌，你終於來了。”傅之秋的聲兒跟往常一樣，山澗泉水那般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