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看看上面的規則吧,別說我欺負你。”
這種合約在厲寧看來,就是個笑話,打黑拳本身就是非法的,簽了它,不代表受法律約束不能違約,而是宣佈自己把命交出去了。
打贏,有命,拿錢;
輸了,殘死,活該。
從前自己在東南亞,不知道簽過多少這樣的合約。
“不用看,你只要跟我說,打贏一場多少錢?”
“這個數。”經理伸出三根指頭晃了晃。
“三萬?”厲寧鄙夷的笑了下。
“兄弟,這裏是小地方,三萬已經是高價了,你真要賺錢,就去東南亞,那邊打一場是兩萬美金。”
經理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今天就有一場,小兄弟,打不打啊?”
一場三萬,五場十五萬,怎麼能不打呢?
厲寧拿起筆,唰唰簽下自己的大名,從沙發上站起來:“我要看看拳臺,做做熱身。”
“好,好,好,兄弟,跟我來。”
經理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很久沒有來打死拳的人了,今天這個場子肯定熱。
……
拳臺很舊了,地上各種風乾的血漬,隱隱地透着一股陰寒,膽子小一點的,只怕站上這個臺子,就會嚇得尿褲子。
厲寧脫掉T恤,沿着拳臺走了一圈,慢慢開始做起了熱身。
拳臺,曾經是他熱衷的地方。
這裏的規則很簡單,要麼,你把別人打趴下;要麼,別人把你打趴下。
這裏,只有一個勝者。
就如同厲氏家族一樣,能走到最頂端的,永遠只有一個人,而且走上去的唯一途徑,是踩着別人的身體和鮮血。
當他接過那男人遞來的一千元時,他心裏就有了這個打算。
那女人雖然毒發的頻率減少了,但以他的估計,徹底戒掉最快必須要一個月的時間,否則就是前功盡棄!
這一個月的衣食住行,是他一個男人應該承擔起的責任。
五場拳打下來,十五萬到手,再怎麼樣也能支撐一個月,就是不知道自己這身體,還有沒有像二十歲時抗揍的能力。
夜色深沉。
客人們繼續進來,不過短短的十分鐘,位置就已經坐滿了,甚至嘉賓席上,都是人滿爲患。
這年頭,能在拳臺上看到把人打死,已經不多了。
四束光聚在拳臺上,人羣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口哨聲和呼喊聲。
厲寧眯了眯眼睛,慢慢的做着賽前的準備。
一個膀大腰圓,面目猙獰的男人走上拳臺,目光冷冷地看着厲寧。
這人足足有兩米高,一身的腱子肉,他活動着脖子和四肢,胸口幾道長長的疤痕,向厲寧無聲展示着,他是一路搏命上來的。
你小子今天晚上死定了!
厲寧的肌肉本能的縮緊了一下,目光死死的盯着二米,把他身體每一塊肌肉的形態看在了眼裏。
比基尼女郎舉着鈴鐺,咣噹咣噹地一通搖,比賽正式開始。
這裏沒有裁判,所有人都是裁判,裁定的標準很簡單,一方站着,一方躺着。
二米雖然人高馬大,但速度很快地衝到了厲寧面前,一記左勾拳就衝着對手的臉砸了下去。
血腥味流到嘴裏,最大程度的激醒了厲寧沉睡已久的肌肉,他黑沉的眼睛裏,射出如狼一樣的寒光……
……
電視裏放着“娘娘”劇,安之的目光卻只盯在右下角的時間上。
這會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他還沒有回來。
外面的風又颳了起來,呼呼的讓人沉不下心。
安之又一次走到窗戶前,探出腦袋,小巷子裏只有幾盞路燈,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混蛋,到底去了哪裏?
突然,房裏的空氣有變化,她猛的轉過身,與開門進來的男人撞上目光。
安之脫口而出,“你怎麼現在纔回來,去了哪裏?”
厲寧悶不吭聲的走進來,看了眼電視,把手裏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給你帶的宵夜和水果,喫吧。”
說完,也不管安之有沒有讀懂他脣裏的意思,轉身走進了衛生間。
安之嗅了嗅鼻子,一股濃到嗆人的煙味裏,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她衝到衛生間門口,用拳頭敲門:“開門,開門。”
門,驟然打開。
厲寧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三疊錢,朝她懷裏扔過去,然後怦的一聲,又把門關上。
錢?
這麼多?
安之驚呆了。
這些錢從哪裏來的?
還有,那股血腥味從哪裏來的?
厲寧脫下上衣,還沒來得及擦藥,先扶住馬桶,傍晚喫的那一碗拉麪,吐了個乾乾淨淨。
最後一拳,他用身體做餌,勾對手上當,那一拳紮紮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胃上,而他用一記結實的右勾拳,將對手KO在了臺上。
吐完,他持着牆休息了片刻,心想:幸好那女人聽不見,否則聽到自己吐,她還不砸門衝進來。
刷牙,沖澡,他開始處理身上的傷口。
他光裸的上身佈滿了可憐的淤青,有一大塊像是蛛網一樣的紫色淤血。
厲寧咬咬牙,用沾着藥膏的手使勁往淤血上按去,他要把淤血推開,關節活動開。
早年打黑市拳,受傷是家常便飯,所以處理起傷口來,也得心應手,很快淤血被推開,他把衣服,褲子穿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女人察覺到。
打開門一擡頭,看到女人擋在過道里,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他皺了下眉:“怎麼不睡覺?”
“你從哪裏賺來的錢?”安之低聲問。
“管那麼多幹什麼?”厲寧有些不耐煩,把她往邊上一推,走到牀上,躺下。
到底是老了幾歲,出拳的動作比從前慢了很多,力量也不夠,雖然和阿續他們打沒問題,但和專業的拳手打,贏得還是困難的。
下一場對方肯定會派出比今天強的人,厲寧閉上了眼睛,心裏盤算着是不是把五場,減到三場,這樣,也有命活下去。
安之站在牀邊,躺下也不是,不躺下也不是。
她心裏很清楚,這個男人跑出去這麼長時間,肯定是做了什麼?
到底做了什麼?
安之沒辦法把這個瘋狂的念頭趕走,鼓足勇氣推了推他的身子,“醒醒,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