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偉吸着菸斗，什麼話也沒有說。
到了他這個身份和位置，已經習慣性把情緒都掩蓋起來。
陸續顯然知道他的習慣，自顧自道“宋年夕這個女人衝動起來是動衝，但冷靜下來也不是不講道理，上一輩的事情我們懶得摻和。”
這話有兩個意思一，宋年夕已經不將她媽的死，歸咎於你和許冰的頭上；二，我們想倖幸福福的，你們這些老的別來拖我們的後腿。該合好合好，該離婚離婚，痛快點。
陸世偉做了一輩子的官，什麼話聽不出味道。
他冷笑一聲，“你回去吧。”
陸續懶洋洋的從沙發裏站起來，“那我走了，老爸，現在年輕人不流行失聯或者失蹤了，現在年輕人流行心情不好，飛去巴黎喂鴿子。”
“滾吧－－”陸世偉低吼。
“我滾了，不要太想念我，新年我就不在家過了，不過紅包別想逃，今年得發兩份，否則，我回來給你臉色看。”
“滾，滾，滾！”
陸世偉差點將手中的菸斗砸過去。
門，輕輕帶上，偌大的辦公室裏又恢復了安靜。
一斗煙抽完，陸世偉敲了幾下菸斗，拿出工具將菸斗裏面殘留的菸絲掏出來。
他平常的工作十分繁忙，但掏菸絲這個事情，卻做得十分緩慢和細緻。
等菸斗掏乾淨了，他拿起手機撥出電話。
“喂，是我。”
“……”
“有空，我們見一面。”
……
半個小時後，陸世偉坐在古色古香的包間裏，慢慢品着面前的杯。
包間的門被推開，盛志國行色匆匆的走進來，一擡頭看到陸世偉已經在等他，忙陪了個笑臉。
“老爺。”
“坐吧。”
陸世偉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慢幽幽的把菸斗含進嘴裏。
盛志國有些發憷地坐下來。
對於陸家的人，他一向發憷，雖然現在他的生意已經做得很大了，這融在骨子裏的自卑，一直還在。
“喝茶？”
“我自己來。”
盛志國搶過茶壺，先給陸世偉的添滿，再給自己的倒滿，然後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老爺找我，有事嗎？”
陸世偉舉了舉杯子，品了口茶，開口，“你前妻方慧去世了？”
盛志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對面的人，心裏的忐忑更多了一半。
“一個前妻而已，跟了我也沒幾年，老爺怎麼突然想起問起她來？”
“你和她怎麼認識的？”陸世偉不問反答。
“打麻將認識的。她長得很漂亮，氣質又好，而且很特別，所以我就……哎，其實娶回家了，才發現也就那麼一回事，還不如普通的女人來得實惠。”
“你有和她說過我們的關係嗎？”
盛志國嚇了一跳，生意人的精明一下子讓他意識到這裏頭肯定有些什麼。
盛志國臉色變了幾變，一咬牙，也不問爲什麼，“老爺，你知道我這個人的，麻將桌上就有愛吹些牛。那年頭，帝都哪個人不想和陸家扯上關係。”
“誰說不是呢。以前打麻將，正眼都不帶瞄我的，後來我吹了把牛皮，她對我一下子就親熱很多。女人們，不都這樣，嫌貧愛富的。”
“然後，你們之間誰主動？”
“也說不上誰主動，反正她也挺主動的，我那時候正好澤宇他媽身體不好，稀里嘩啦的就……老爺，你給交待個底啊，否則這話我越往下說，越心虛。”
陸世偉用手指點了幾下桌子“她以前是我的女朋友。”
嗡！
盛志國一下子懵了。
敢情自己的前妻，還是這麼一段“輝煌無比”的故事？
“老爺，我可真不知道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我要知道，你借我幾個膽子，我都不敢娶她，”
陸世偉擺擺手，“都過去了，我今天約你來，就是聽你說一些她從前的事情。”
盛志國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事實上他聽到方慧的死訊後，腦子也時常回憶起兩人做夫妻時的情景。
那個女人太特別，特別沒有辦法用語言去形容，她就像一塊吸鐵石，吸引着男人爲她衝鋒陷陣。
剛剛他說了假話，普通的女人娶回家，是給你洗衣做飯生兒育女，而有些女人娶回去，是在你心裏當女神的。
否則，自己也不會心甘情願負擔她這些年的生活費。
“老爺，方慧她……”
兩個小時後，陸世偉從茶室裏出來，走進他的那輛低調卻無人敢攔的車子裏。
閉上眼睛，盛志國的話一句句出現在腦海裏，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真相。
方慧和宋修爲離婚，並非出於本意，她是怕自己許冰的報復，讓宋修爲真正的一無所有。
所以，她才找上了和陸家有些淵源的盛志國。
想到這裏，陸世偉的嘴角浮上冷笑，他掏出了手機。
電話響了一下，立刻被接聽，彷彿電話那頭的人，就一直守在電話前面。
“世偉？”
“許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方慧後來嫁給了盛志國。也是因爲盛志國的原因，你沒有再對她動手？”
許冰“……”這些，他是怎麼知道的？
沒錯。
宋家敗了之後，她看到方慧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女人，爲了錢竟然嫁給盛志國，心裏幾萬個看不起。
盛志國和陸家有些關係，鬧大了，萬一自己男人知道了怎麼辦？
所以，她就沒有再動手。
許冰的沉默讓陸世偉的心，慢慢變涼。
他冷笑一聲道“車子壞了，小毛小病的要拿到修理廠修上幾天就能上路，人心要壞了，這輩子都修不了一個圓滿。”
“我……”許冰哽咽着說不出去。
“這斷時間，我住賓館，你好好靜靜心，我也好好靜靜心。等大家都能想明白了，再坐下來談離婚的事情。”
“你……真的要跟我離婚嗎？”
“許冰，你首先要問一下自己，那件事情做錯了沒有？”
許冰捏着手機發呆，大腦裏反反覆覆的都是男人的話。
“媽？”陸續倚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