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陸續續有同事下班,沈鑫怕被人看出自己這副慫樣,立刻發動車子。
車子開到馬路上,手機又嗡的震動了一下。
赫瑞文的消息:“沈sir,孤寡老人再加病人,你好歹也抽空關心下!”
沈鑫心驚膽顫的扔了手機,恍神之間,就看到身後有什麼東西一閃,愣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闖了紅燈,驚出一身的冷汗。
他索性把車停到了路邊,掏出香菸,點燃,猛抽幾口。
回去,自己臉上藏不住事,肯定露餡;
不回去,扔他一個病人在家裏,說不過去。
沈鑫憤怒地踹飛了一顆小石子,困獸似的在原地轉了兩圈,明明已經是深秋的天了,他卻臊熱的想跳游泳池。
……
沈鑫凌晨兩點半到家。
他站在門口捏捏鼻樑,先對着家門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兩個小時在街上吹冷風,他的焦灼漸漸平息,也似乎想出了一點辦法。
辦法就是:先投入工作,減少回去的次數,然後等些日子,就以工作忙的原因,搬到隊裏去住,反正他一個單身狗,怎麼對付都行。
這樣冷處理的好處是--給彼此臺階下,不傷和氣,不傷面子。
輕輕打開門,客廳裏柔和的燈竟然還亮着。
沈鑫一愣,往裏一探頭,才發現赫瑞文睡在沙發裏。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對他笑了一下,“回來了?”
沈鑫眼皮抽跳了幾下,幾乎有種奪路而跑的衝動,他死死的咬了下牙,“嗯,許俊找到了,一直在審訊,忙到現在,你怎麼睡在這裏?”
“等你!”
赫瑞文掀了毛毯,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往自己房間走:“我去睡了,你自己洗洗睡吧。”
“赫瑞文?”
“啊?”赫瑞文回頭。
沈鑫脣動了下,表情有點僵硬道:“那個……以後不用等我,案子一忙起來沒日沒夜的。”
赫瑞文不出聲,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小子怎麼這麼實誠,我說等你,你就信啊,我只是不小心在沙發上睡着了,別自作多情!”
咱們倆到底誰自作多情?
沈鑫在心裏叫囂一聲,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敞開的領口露出他越發顯得突兀的鎖骨和明顯的脖筋。
他真的是傻!
如果用點心,其實早就有蛛絲馬跡可尋,這人的每一句話,都大有深意,不過是用玩笑掩蓋住罷了。
就在這時,關上的門又打開,赫瑞文的頭探出來。
沈鑫嚇了一大跳,緊張道:“你,是要上廁所嗎?”
“怎麼,打算扶我這個孤寡老人?”赫瑞文在沈鑫還沒反應過一的時候,又補了一句:“我還沒老到那個份上,不用你扶!”
“我也沒打算扶!”
沈鑫扔下這一句,蹭的從沙發裏站起來,衝進了自己的房間,“早點睡。”
赫瑞文愣了一下,心道:這小子從前挺尊老愛幼的,怎麼現在眼睛裏都沒人了呢!
沈鑫回到房間,身子靠在門前上,重重呼了口氣,強行想把什麼男男,同性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海中清徐。
哪知,心,越跳越快,簡直要跳出胸膛。
恰好這時,外頭突然一聲巨響,把他遊蕩着的三魂六魄統統拉了回來,他衝出去一看,赫瑞文站在一地的碎渣滓中間,一臉的無奈。
赫瑞文無辜地看着他:“我想磨杯咖啡,發燒發得手上沒勁……”
“大半夜的喝什麼咖啡!”沈鑫忍無可忍,走過去,飛快地拉了他一把,又迅速放開。
赫瑞文眉峯一剔,:“沈sir,你今天的脾氣有點大啊!”
被你嚇的!
沈鑫的嘴脣動了動,似乎是極快地冷笑一聲,然後轉身去陽臺,拿掃帚掃地。
赫瑞文看着他手上的動作,擰了下眉心,沈鑫身上好像產生了某種說不出的變化。
他不像從前那樣,對他大大咧咧,一副兄弟好,哥倆好的樣子,他有些氣急敗壞,有些防備,有些緊繃。
爲什麼會緊繃呢?
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嗎?
自己哪裏露了餡?
帝都最牛B的心理醫生赫瑞文,僅僅從某人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覺察到了不對。
沈鑫這會無法言喻的想逃離。
雖然在冷風中做了兩個小時的心裏建設,但面對面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
他飛快的掃完了地上,然後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道:“磨個咖啡還能摔了杯子,一點自理能力都沒有,就沒想過找個女朋友回來照顧你嗎?”
沈鑫擡頭觀察赫瑞文的表情,然而在他的眼神裏看不出一點端倪,裏面只有一片陰沉沉的黑。
“找了啊,人家沒看上。”
“那個徐暖不是挺好的。”沈鑫幾乎是帶着期冀的目光看着他。
赫瑞文避開他的目光,重新拿了一個杯子,“嗯,是挺好,但不是我的菜。”
“你是菜是哪一類型?”沈鑫強裝淡定,“來,你和我說說,我好幫你物色物色。”
赫瑞文此刻,幾乎已經能肯定這人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否則,不可能深更半夜的說這些。
他停下了一切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嘴脣幾乎不動地道:“沈鑫,你真想聽嗎?”
沈鑫被他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誰想聽啊,我都累死了,先睡了!”
說完,就像身後有隻厲鬼在追他一樣,一陣風似的又衝回了房間。
赫瑞文孤零零的站在客廳中間,眼神一點點變冷,他閉上眼睛想了想,然後再睜開,回房間找到了皮夾子,打開隔層一看。
照片還在,只是放錯了隔層。
他--知道了!
赫瑞文苦澀的勾了下脣,心道:這算是天意嗎?
自己想方設法的想坦承,好幾次沒有成功,哪知一張他做消防員時的照片,卻把自己心意,統統出賣了。
赫瑞文吸了口氣,從茶几上拿起煙茶,抽出一隻,點燃,慢慢的抽了一口。
煙霧中,他的臉明明滅滅,像一尊雕像。
既然已經知道,那他也就沒有必要遮着掩着,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人生短短,不想留有遺患,他必須和他完完整整的走一程。
更何況隨着年輕的增長,沈鑫像一塊被歲月和生活得光芒璀璨的寶石。
這世上,不單他一個人長了眼睛。
赫瑞文掐滅香菸,走到他的房門前,輕輕敲了幾下。
“沈鑫,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