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三百一十四章 黑暗中的呼喊
    周遭環境一片漆黑,一點光亮都沒有。靜得可以聽到心跳聲。他們渾身溼漉漉的,還沾染上了許多泥巴,又溼又冷,說不上的難受。

    翎歌雖然很喜歡雨和黑夜,那也只是喜歡它的靜謐與神祕,而對於眼前這種深不見底的黑暗,卻很是反感,有種骨子裏的恐懼。

    她覺得有些冷,雙手在胳膊上摸索了兩下,吳雪只聽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覺得很是奇怪,便問道:“怎麼了?”

    翎歌輕描淡寫道:“有點冷,我把溼了的衣服脫下來……”

    吳雪頓時感覺臉上一熱,不由得後退了兩步。黑暗中可以聽見些許輕微的聲響,吳雪聽見了擰水聲。

    翎歌將衣服甩了甩,略帶嘲弄地說道:“怎麼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雪公子害怕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吳雪連忙說道,便接着在牆壁上摸索。

    這牆壁很是粗糙,像是用沒打磨過的石塊砌成,有些硌手。摸了半天,卻是什麼也沒有摸到,吳雪想:“難不成這裏只有下來的機關,沒有出去的機關麼?”

    吳雪沿着牆壁一路摸索,走着走着手卻在牆上碰到了什麼東西。他一陣疑惑,黑暗裏伸出手摸了摸。

    那好像是根棍狀物體,上面還有些破爛的布條,於是他上下摸索了一番,頓時明白了這是個什麼東西,連忙收回手,猛地往後一跳,卻是不小心撞到了翎歌,撞得是人仰馬翻。

    翎歌正在黑暗中將衣服的雨水擰乾,不料吳雪像是發了瘋一般往後一跳,把她撞翻在地。

    她臉上頓時一陣燥熱,翻身而起,這次吳雪好像是遊預料一般,趕忙忘後退了兩步,急忙說道:“別打,別打,你先聽我說……”

    翎歌冷笑一聲:“我當堂堂雪公子也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卻不曾想也是個乘人之危的小人!”

    吳雪有口難辯,說道:“我不是有意要……要……只是,我在牆上摸到了什麼東西……”

    翎歌重新將衣服穿上,似笑非笑、冷冷淡淡道:“什麼東西,能將雪公子嚇成兔子?”

    吳雪長長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我摸到一具骷髏……”

    聞言,翎歌身子頓時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雖然她“心狠手辣”,雖然她“行事詭祕”,雖然她認爲自己已經習慣了“黑暗”,但是遇到真正的黑暗時,卻是有些不知所措。

    翎歌的猜測的可能性正在被她自己放大,在她看來這樣一個黑黢黢的地窖裏,指不定牆壁上、角落裏堆着皚皚白骨。

    她摸索着冷冰冰的手臂,靠近吳雪,微微顫聲道:“骷髏?你確定麼?”

    吳雪在黑暗中點點頭,沉聲說道:“我上下模了個遍,確定是一具骷髏,還帶着幾綹布條……”

    半晌,翎歌突然小聲嘀咕道:“真是變態……”

    吳雪頓時哭笑不得,心想:“在這樣的黑暗中,不比在光天化日之下,這裏比較容易犯錯誤。最好的方式就是老實一點,不然難免會被人認做是居心不良……”

    翎歌也是有些疑惑,喃喃道:“這裏怎麼會有骷髏呢?難不成這裏是個囚禁室?”

    她一直覺得冷,好像是有股風從黑暗的深處吹來,放眼望去,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宛若地獄。

    翎歌心裏有些慌亂,她忽然感覺有個人在身邊,遠比自己落到這樣一個鬼地方要好的多,雖然這樣對吳雪來說很不厚道。她幽幽說道:“這裏面陰嗖嗖的,怎麼才能上去呢?”

    吳雪嘆了口氣,說道:“從我們剛纔下落的時間來看,起碼這個地方有兩丈高,連個梯子也沒有,恐怕是不好從來路上去了……”

    翎歌循着聲音,靠近了吳雪兩步,躲到了他的後背,說道:“那……看來,我們只能死在這冰冷的、黑黢黢的地窖裏了,像那骷髏一樣,死了都沒人知道……”

    吳雪聽她語氣慘然清冷,也是覺得渾身一寒,一股涼氣從腳底往上冒。此地黑暗一片,加之牆上掛着骷髏,說不上的詭異,吳雪也是覺得心中一陣慌亂。

    但是令他安心的是,這次不是他自己在黑暗裏摸索,想到這裏,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翎歌,跟着自己這樣的倒黴鬼,準是沒有好事,落到了這樣一個陰嗖嗖的地方。

    這時候,翎歌突然冷冷說道:“你笑什麼?”

    吳雪一愣,隨即說道:“我沒有笑啊……”

    一時間,二人陷入了沉默。

    只聽黑暗之中,隱隱約約飄蕩着陰冷、尖銳的笑聲。那不是他們發出的笑聲,那聲音虛無縹緲,就好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一般。吳雪頓時頭皮發麻,渾身汗毛直豎,嚇得動彈不得。

    翎歌現在是身冷心冷,加之聽到這麼一聲詭異陰冷的笑,頓時身體顫抖起來,腿腳都有些發軟。

    她顫聲說道:“這地下還有人?”可她隨後發覺自己所的話有些毛病,便改口道:“這地下還有其他人?!”

    可是,她的話說出去,卻沒有任何迴應,就好像是落在了一片軟綿綿的黑暗牀墊上。

    翎歌等了會兒,也還是沒聽見吳雪有何迴應,她頓時有些焦急,一時間,恐懼、驚惶、失落混雜在一起,感涌上心頭。就好像這裏只有她一個人,一個被遺棄的人。

    她獨自面對着黑暗,摸索了一陣,卻摸不到任何東西,吳雪好像憑空消失了般,只有她自己了。

    翎歌手忙腳亂地在黑暗中摸索着,伸手卻只能觸及更深的黑暗。一時間,黑暗壓迫得她幾乎喘不過來氣,她好像還是那個十歲的小女孩一般,什麼都害怕,什麼都畏懼。

    “吳雪,吳雪……”

    她慌張地一聲聲地呼喚着,那可怖的詭笑還在耳邊徘徊,將她僅存的理智和鎮定壓榨殆盡。

    黑暗,只有黑暗,還有她自己。

    吳雪去哪了呢?翎歌反反覆覆地問自己,莫非是他成了黑暗的一部分?莫非是他成了一陣風、一縷青煙?可他爲什麼不在這裏呢?剛纔還在的,爲什麼轉瞬間,就不在了呢?

    “吳雪……吳雪……”

    翎歌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都那麼脆弱,所有的故作鎮定,此刻,在黑暗之中,孤獨之中,全部化爲烏有。

    黑暗,只有黑暗。

    無窮無盡的黑暗侵襲而來,鑽遍全身,無孔不入,每一根頭髮,每一寸皮膚都在說着黑暗中的孤獨。無窮無盡的孤獨。

    現在,可有人來?吳雪去哪了?

    那令人膽戰心驚的陰笑還在她耳邊徘徊,鑽進她的腦袋裏,嘲笑着她的弱小與無助,宣示着她的孤獨與懦弱。撥開雲霧,所有隱晦的僞裝,她才發現自己這麼不堪一擊。

    翎歌頓時驚叫一聲,捂着耳朵,連連向後退卻,撞在了牆上。她頹然坐下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像是洪水決堤了一般,氾濫洶涌。

    所有的情緒,跟着淚水一同落下,無法遏制,任其自然。

    翎歌獨自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沒有人來,也沒有人走,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他不存在,也從未存在。

    翎歌哭腔着,一聲聲呼喚着:“吳雪……吳雪……你在哪?你送我的花,我都還留着,雖然早已經乾枯了,可是這麼多年也還沒捨得丟掉……”

    回答她的只有黑暗,可是黑暗只能讓人恐懼,卻不會說話。

    也許,只有恐懼和悲傷,對她來說纔是最真實的感覺。

    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孤獨無時無刻籠罩着她,失去的痛苦一直跟隨着她,從未斷絕。

    往日的一幕幕又浮現在她腦海裏,接連不斷地變換着,將她僅剩的堅強也無情剝奪了。

    十年前,她還是個小女孩,無憂無慮,好像什麼可怕的事情都不會降臨,父親貴爲朝廷命官,撐起了一個大家。只是,這一切,都化爲了灰燼,對於她來說,回憶是最不堪回首的。那染着淡淡血色、泛黃的記憶,罕有開心之日。所有瞬間,所有能回想起來的瞬間,幾乎都被痛苦籠罩。

    只有那次,她跟“師傅”玉先鳳路過青茉府,卻也還是跟她走散了,獨自一人,無依無靠。

    那年她十四歲。

    遇到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那少年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好人,賊眉鼠眼,對她探頭探腦的。她老早就注意到了。

    他送給了他辛辛苦苦撿來的花袋,將沾着雨水的茉莉花送給了她。

    她曾經很好奇地問到:“你爲什麼不直接摘一枝花了事?這麼麻煩幹什麼?”

    那少年笑道:“我可不做這種辣手摧花的破落事,這些花被雨打落也挺可惜,便撿了來,現在就送給你吧。要記得多笑一笑,你笑起來,一定比哭喪着臉好看。”

    翎歌還記得。

    這是她記憶裏,唯一帶着香味的段落,輕微的茉莉花香,有雨的味道。

    可是,記得又能怎樣呢?對他說聲謝謝?

    到頭來,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孤身一人的膽小鬼。只能看着他,聽他把往事細細道來,自己卻僞裝成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想到這裏,翎歌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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