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三百六十六章 La nuit bouleversé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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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雪在思想的漩渦裏沉寂了一個下午,他並沒有害怕即將到來的可能的危險與驚險,而是有些緊張。他就像是一個初次面對險惡的少年人,心情焦躁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就懷着既緊張又興奮的心情坐在椅子裏,等着夜幕降臨。吳雪輕輕閉上雙眼,調整着呼吸與心緒,越是危險時刻,就越是需要鎮定。陽光從他的肩頭頭一直落在他的腳邊,屋子裏的光線此刻已經變得昏暗,最後一縷夕陽正躲在雲層後面,快要消散無形。

    此刻,他必須要獨自面對,而他也心平氣和,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會讓他覺得奇怪了。令他疑惑不解的始終只有一樣事物,而這事物是連天神也不理解的。人。

    吳雪靜坐了一下午,精神已經養到了一個最佳的狀態,他緩緩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天邊血紅的殘陽,詭譎的烏雲在天邊糾結纏繞着,像是一羣狂暴的野獸掀起的血塵骸路。

    他的眼睛裏閃着幽暗火紅的光芒,夕陽在他的眸子裏燃燒着,他想到了兩種情況。那些兇手今晚會不會如期而至呢?唯一不確定的因素就是,那羣歹徒殺人拋屍於此,究竟是臨時起意,還是久經盤算?還有此次殺人事件跟這屋子的鬧鬼事件又有什麼聯繫呢?或者它們之間根本沒有聯繫,這真的是一間鬧鬼的房子?

    吳雪不由得笑了一聲,太陽已經徹底消失了,夜幕已經降臨,天空中最後一片鵝黃的弧影也被東邊侵襲而來的黑暗取代,在那光與影的交界處,雜糅成了一種墨藍色的夢幻景象,令人心醉神迷。

    如果這雙分世界從來都是非黑即白的話,所有事情都會簡單很多。

    一股風迎面吹來,帶着夜晚獨有的氣味,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就又繞回了外面是深邃的夜空。吳雪坐在幽深的黑暗裏,像是與黑夜融爲了一體,再也難分彼此。夜幕已經將他的身影染成了黑色,可是他黑色的眼睛卻燃着火光,四處尋找着夜晚的故事。

    每個夜晚,都會發生一些奇妙的事情,這些事情大多乏善可陳,多是一些神祕詭譎、真假難辨的騙局。

    夜幕下的臨江城燈火輝煌,從江上吹來的風環繞着這一座孤城,充滿了孤寂、落寞的氣氛。遠處是黑黢黢的羣山之影,宛若幽靈一般環伺着這一座孤獨的城池,就連城池之上籠罩的燈火熒光也煥發出了冷清死寂的幽影。

    這就是臨江城的夜晚了。外面的喧囂與繁華在夜幕下似乎換了一種氣氛。他現在獨自一人坐在寂寞的幽影裏,遙遙望着遠處的萬家燈火,只是這些都註定與他無關。

    而且吳雪也知道,就在他屋子樓下的草地裏,還藏着一具屍體,那個死相痛苦的人化成了幽魂,同樣在夜幕和羣星的河流裏遊蕩着,連帶着無數死者的亡靈在攜手飛舞。

    一種深刻的孤獨感困擾着吳雪,外面的人間如此美好,而且令人嚮往,也許只是看着這樣一座燈影古城就已經令人心醉神馳。可是在這曖昧不清的光影裏,總有一種神祕的光線令吳雪怎麼也看不透,那是獨屬於夜晚的輝光。就在這樣深奧的光芒裏,吳雪只感到有一把刀,正在將這個世界切成兩半。一半歡笑,一半哭泣。一半正經,一半荒唐。一半在歡聲笑語裏醉生夢死,一半在哀歌嫋嫋裏謀求生路。

    直到這一切事物都落幕,一切的喧囂都歸於沉寂,這個世界又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在這裏,你很難再見到正常的人。吳雪聽到了外面巷子裏男人的嘶吼聲,某一個窗戶裏女人的尖聲叫喊,還有隱隱約約的孩子無助的哭聲。在更遠的地方,還有一羣駁雜的聲音,極其吵鬧,說話聲嗚嗚囔囔,像是一羣醉漢在大肆破壞着。很快,這些聲音就混雜在了一起,變得極其混亂暴躁起來,在這樣一個春末夏初的夜晚裏很是詭異,令人惶恐緊張。

    夜已經深了,大部分人都已經睡着了。但註定有少數人還在這樣的夜晚裏掙扎着、混亂着。而吳雪正是他們之間的一員,只是他的目的比較奇特,他守着一個死人,像是一個守在木樁邊上的人,在等着他的兔子。

    他有些緊張,不停地摸索着自己的左手,那隻手已經被吳雪解開了骯髒的繃帶,換了一個簡易的薄手套。那隻手很熱,比他的體溫要高出許多,正像是吳雪的情緒一般,在黑色的火焰裏沸騰着。

    終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那些深夜的喧囂也停止,這個夜晚才屬於夜晚。這樣一個無聲無息的夜晚反而令吳雪有些恐慌。現在,他懷着連他自己也無法確定的目的坐在暗影裏,遠處的光落在他的臉上,他依舊保持着安靜,但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因爲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院子裏一陣異響,一開始像是風拂過草叢的沙沙聲,而後又變成了好像石頭落地的沉重的砸擊聲。

    吳雪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窗戶邊,靠在牆上,偷偷向下面窺探去。

    只見下面幽暗的院子裏,突然出現了幾道黑影,那幾道黑影像是幽靈一般跳進了院子裏,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大門前,推了推門。

    吳雪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着,他知道他們還是沒有按捺住懷疑與恐慌,再次來到了這個丟屍現場。

    不多久,吳雪聽到了下面輕微的說話聲:

    “怎麼回事?!”

    “我說怎麼回事,原來是門鎖了!”

    “什麼?門鎖了?這裏不是沒人住的麼?!”

    “我……我記得先前來的時候,這門是沒鎖的啊……而且這裏面長滿了荒草,一看就不像是有人住的……”

    一陣沉默,吳雪緊緊貼在二樓的牆壁上,卻止不住汗流浹背。他壓了壓緊張的情緒,繼續聽到:

    “會不會是有人在這裏面?”

    良久,一個人才說出來他的懷疑。

    “怎麼可能?現在兵荒馬亂的,而且先前臨江城的人一陣遷徙逃命,這房子很可能就是那時候空下來的……”

    “上次你檢查了沒?”

    “沒……沒有……這樣一個破房子,老鼠都不想在裏面扎堆抱窩,除了黃狼子大仙,還會有其他東西在裏面?”

    又是一陣沉默,那人才說道:“我看你找的這個地方也不甚好,這樣一個破房子怎麼看都不吉利,陰森森的,除了孤魂野鬼,恐怕就真的沒人再敢玩命來了……”

    吳雪偷偷向下看去,只見從陰影裏走出三個人,其中一個人說道:“這不是正和我們的意麼?要是有人,我們還來這裏幹什麼?”

    “說的也對,快點,把鎖撬開,將東西搬進來……”

    於是一個人走到了門前,打開了插銷,隨即外面又走進來四個人,那四個罵罵咧咧地說道:“特孃的,你們怎麼這麼慢?老子還以爲你們被那黃狼子給啃了!”

    “別廢話!趕快把東西擡進來!”

    說話間,只見門外那四個人晃晃悠悠地搬着一個“東西”,走進了院門,隨後沉沉地放在了地上。

    那幾人乾淨將門關好,這才鬆了一口氣,將兩個紅紙燈籠掛在了門兩邊,圍在了那個東西前。

    只見他們目露兇光,眼神極其貪婪地看着那個東西,接着光線,吳雪看清了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頓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股徹骨的冷意從腳底貫上了頭頂。只見那東西不是他物,正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那棺材被七個人圍着,他們狂熱地看了一陣,隨之有個人突然鬼聲鬼氣地說道:“孃的,爲了這個東西,我們可是真不容易,哼哼,這下終於得來了這個東西!”

    另一人沉聲道:“時間緊迫,我們還是趕快把東西藏起來,等一下有人來了就麻煩了……”

    說着,他們把棺材擡進了屋子,就在吳雪腳下的地方。

    吳雪頓時驚恐萬分,他滿腹狐疑,但又不明所以。他們千辛萬苦弄來的東西,竟然是一口棺材?

    這夥人就是說何來路?

    但是這些在目前來看都是次要的,眼下最爲緊迫的問題是,如果那夥歹徒上來了怎麼辦?而且,他白天將院子裏的草都給拔了,若是他們反應過來,必然會想到這裏已經有人來了。那自己若是被他們包圍,七個惡漢圍攻自己,他豈還有生路?

    樓下,那七個人穩穩當當地將那口棺材放在了廳堂裏,隨之坐在各處休息片刻。

    其中一人說道:“這裏面究竟有什麼好東西,值得我們冒這麼大的風險麼?”

    “這裏面的東西對有些人可能無關緊要,但是對另一些人,可能是重中之重,關鍵你怎麼去看它……”

    他的話勾起了其他幾人的興趣和慾望,他們一同看向那黑黢黢的棺材,眼睛裏滿是狡黠。

    “你們可別打這東西的念頭!”那人呵斥道,“好了,我們趕緊走吧!”

    正在此時,另一人忽然低聲叫了一聲:“不對!這屋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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