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四百三十七章 酒館裏的消息(其二)
    此刻臨江城上空的雨雲已經開始消散,還有些許星星點點的雨絲還在眷戀大地,久久不願離去。屋檐下安靜地滴着水珠,落在下面的水漬裏,淡淡的擊水聲在窗邊的人心間暈散開,宛若碧海漣漪。

    已近清晨,雨雲消散後的空,光隱隱從遠處抖落,一半呈現出淺墨色的帳帷,一半呈現出鵝黃色的薄簾。城中靜悄悄的,大街巷裏都還保持着昨晚雨落下時的景象,房舍草木皆是煥然一新。唯有城門外的各處埠口,已經早早開始了一的忙碌,勞工們穿插在其間,搬運着從貨船上卸下的箱子、麻袋裝累的物品。埠口碼頭是一個個等待着客船靠岸的港灣。也許登上埠口的人,不是歸人,只是一個過客。

    吳雪懶洋洋地支着臉,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的光景,晨間活躍的鳥雀嘰嘰喳喳地落在枝葉繁茂的樹上,而吳雪只覺得昏昏欲睡,提不起來精神。

    反觀蝶夢,她依舊顯得興致勃勃,嘴角微微上翹,手不停地撥弄着酒杯,時不時地品嚐一下里面的茶水。

    他們已經在這酒館裏坐了有一段時間了,其間好幾次吳雪都差點睡着,他很好奇,爲什麼蝶夢執意要來這家酒館裏坐一坐,吳雪感覺這並不是在消磨時間,而是在消磨生命。

    於是,吳雪懶洋洋地問道:“這都快亮了,我們該回去睡覺了吧?”

    蝶夢笑盈盈地放下茶杯,道:“再坐一會兒,等早市熱鬧起來,我們再走不遲……”

    吳雪強打着精神,推開了窗戶,外面街道上的清風吹拂進這間酒館裏,那溫軟如絲的風撫摸着吳雪的臉,溫熱裏帶着絲絲的涼意,他覺得很清爽,倦意也被驅散了幾分。

    “爲什麼要等到早市?”吳雪看着窗外的街景,空寂無人,唯有新雨滌盪後的明燦景象。他打了個哈欠,將目光投向蝶夢笑吟吟的玉顏上。

    蝶夢笑道:“你想啊,之前那兩個什麼橫豎都是死大俠如此兇暴,殺人不眨眼,而且輕功身法也很好,我們就算是跑得再快,也難逃厄運。我們不如在此喝點茶,喫點點心墊墊肚子,等到早市人多的時候,我們混在人羣中間,不就自然而然逃出生了麼?”

    聽到那“橫豎都是死”之處,吳雪忽而噗嗤一笑,蝶夢臉上浮現一抹慍紅,恨恨道:“你這傢伙,真也不識好歹!我好心出主意,你還笑話我?!”

    吳雪抱歉地擺擺手,道:“他們若是聽了稱號被人改了,估計會氣瘋掉!”

    不過他轉念一想,蝶夢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加上胡一平和那個黑衣漢子,他們一共有四個人,而且是朝着兩個方向分開跑的,那龐中賢和鄧苦艾就比須分開追擊。追擊最快的方式就是一覽無餘,站在高處自是絕佳位置。而他們躲在偌大臨江城其間一家酒館裏,任是他在樓上望斷涯,也是看不到他們的。

    吳雪只覺得思緒都懶洋洋的,難以週轉,他長長打了個哈欠,靜靜等着街上的人流多起來,一直等到他們的衣服都被熱風吹乾了,依舊是不盡亮。

    而且和他們一樣,這間酒館裏,還有六個人,他們一身農家扮相,可是總讓吳雪覺得古怪,卻又不上來是哪裏古怪,就像他之前對蝶夢的,要古怪,那也就是他們的眼神古怪,普通饒眼睛裏怎麼會有那麼困惑、懷疑、緊張、冷酷的神情?

    這個問題一直等到從店外面闊步走進來三個人,吳雪纔算是有零底。

    那三個人分別被稱爲“攪江龍”、“下山虎”、“神力猿”。蝶夢捂着嘴巴,憋着笑,悄聲道:“什麼都是畜生?就沒有一個正常人麼?”

    吳雪心中一緊,看向那邊那幾人,見他們正神情凜然聊得歡快,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才鬆了口氣。

    吳雪微微蹙眉,喃喃道:“五衛郎?玉拳郎……”

    蝶夢眼睛裏滿是好奇的光芒,俏皮地眨眨眼,問道:“五味郎是什麼啊?難道是哪個地方的五香料子麼?我喜歡麻辣的,不喜歡五香的……”

    吳雪原本正在喝着茶,偷聽那邊幾饒談話,他聽到蝶夢把“五衛郎”認作了“五味郎”,頓時沒忍住,噗嗤一口將嘴裏的茶水噴了出來。

    他這一下直接將那幾饒目光給吸引了過來,被九雙充滿懷疑、陰鷙的目光盯着,吳雪頓時感覺像是被幾把寒冷的刀子刮一般,只見吳雪笑着擦了擦嘴巴,伸出手指在蝶夢鼻子上輕輕一彈,嗔怪道:“瞧你的蠢笑話!”

    蝶夢捂着鼻子,嘟囔道:“哥哥……我……我知道啦……”

    那邊那幾人見吳雪和蝶夢二人嬉嬉鬧鬧的模樣,又聽了他們的對話,只把他們當成了一對兄妹,便不再理會,兀自交談起來。

    吳雪瞥了瞥那邊,見他們收了懷疑的目光,這才鬆了口氣,嗔怪似的看向蝶夢。

    蝶夢被他看得很是不自在,將紅紅的臉轉向一邊,嘟囔道:“幹什麼嘛……有什麼大不聊,大驚怪!”

    吳雪扶額苦笑,無奈道:“五衛郎不是五味郎,這是夏朝開國皇帝親率的五個將領的統稱……”

    蝶夢迷瞪地點點頭,道:“我還以爲是香料呢……”接着,她轉而問道:“剛纔他們,這五衛郎不是告老還鄉,尊享榮華富貴了麼?”

    吳雪搖搖頭,輕聲道:“五衛郎在建國初期功勳卓着,顯赫一時,夏國皇帝自然是不會放心將他們放解歸鄉。”

    “那他們被夏皇給殺了?!”蝶夢瞪大了雙眼,有些驚恐,“就像是所有建國的皇帝一樣,大肆屠戮功臣?”

    吳雪笑道:“沒有,他們都有一個很好的結局,夏皇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只是將他們的兵權全部集中在了自己一人身上,讓他們留在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升官進爵,但不再給他們實權了。”

    蝶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錯的結局啊,功成身退,他們也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必再流血呢?與其玩官弄權,不如老老實實回家抱着老婆孩子,過美日子去!”

    吳雪哈哈一笑,伸出手指又要去彈蝶夢的鼻子,不過這一次她逃得很快,在吳雪出手以前,就早早地笑着避開了去。

    “你的有道理。”吳雪道,“五衛郎被夏皇封世襲公爵,留駐都,是皇帝念及舊情,不想離故人過遠,實則是把他們留在眼皮子底下監管。”

    “那可真是挺慘的,雖然喫喝不愁,又有一等公爵頭銜彪炳門楣,但是卻沒有自由。”蝶夢無不惋惜地道。

    吳雪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雖然在建國初五衛郎是被留在都嚴加看管的,但是老一代的五衛郎逝世之後,在朝中的威望自然就消弱了幾分,朝廷也就不再對其子女實施禁令,可以世代享受公爵的名號了。”

    蝶夢笑道:“這倒是不錯啊……”她眼睛裏閃着異樣的光芒,灼灼閃動着瞥向吳雪,道:“若是能弄個爵位什麼的,子子孫孫後代都不用愁了!”

    吳雪苦笑道:“這哪有你的那麼輕鬆,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那就是掉腦袋的事情,一個若腦袋也就算了,有時候是會連累家饒……”

    蝶夢問道:“誒?怎麼這些你這傢伙都知道?五衛郎什麼的……”

    吳雪笑道:“我從前的家在離都不遠的芙蓉城,有一次靖平郎過壽,家父曾帶我去瞧過一回,也算是打過照面的了……”

    蝶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看看那邊那夥人,又將目光轉向吳雪,神祕兮兮的湊近吳雪,聲道:“竟然能去開國公爵的府中做客,看來你父親來頭也不嘛……”

    吳雪神色有些黯淡,他微微一笑,笑得很苦澀,良久,他輕嘆一聲,喃喃道:“麼?大麼?我也不知道。”

    蝶夢引誘似的接着他的話,略顯驚訝地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吳雪微微蹙起眉頭,神情有些恍惚,“我的腦海裏留存的只有一些殘缺的碎片,無法完整的拼湊出過去的記憶……”

    “那你總該對家裏了結一點吧?”蝶夢笑道。

    這個問題,蘭兒曾經也跟他過,只是吳雪每次想起過去,就好像是被丟進了一片迷霧之中,看着那些有些熟悉的身影閃過,只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們究竟是誰。他感覺自己深陷泥潭,無法自拔,就像是做了噩夢的迷途者一般,他找不到這條迷宮的出口,只能在裏面久久的逡巡着。

    吳雪長長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對家中的事,一點也不瞭解……我只知道父親他武功不錯,其他的,比如他是幹什麼的,家裏其他人是幹什麼的,我一概不知……”

    沉默一陣,像是海底一般的沉靜,蝶夢嘟囔一聲:“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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