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四百九十九章 馴服
    吳雪和蝶夢就齊身爬在牢房頂上,在黑暗中偷偷觀望着下方。真讓吳雪覺得詭異的並不是那夜叉鬼跟在那蛐蛐達人身後面,而是那蛐蛐達人神情陰冷且在自言自語,像是對他手裏的寶貝蛐蛐說的,又像是說給緊隨其後的夜叉鬼聽的。

    而就在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陣,腳步忽而停下了。只見他臉上蒙着一層陰影,只是那在微光中浮現的笑容直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他回過了頭,神情自若地看了看身後的夜叉,而那夜叉鬼也極其馴服地站在那裏,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他用一種對老友說話一般的語氣說道:“還好我有備無患,不然此事若是被兩個毛頭小子給壞了,那豈不是白煞了這樣的優秀武器?”

    吳雪只覺得既詭異又奇怪,詭異的是一個人見到背後有這麼一個怪物尾隨竟然不會害怕。可他轉念一想,興許是這怪物就是此人放出來,等它把吳雪和蝶夢殺死之後,再伺機出來逃走。可他們這樣的態度,就好像是一對擁有奇怪友誼的老朋友一般。吳雪心想:“難道這蛐蛐達人就如此膽大,不怕這怪物突然獸性大發,將他啖食?”而此中最讓他覺得奇怪的,就是吳雪和蝶夢之前做的那點小伎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怎麼一回事。若是這蛐蛐達人當時藏在一個能窺視整個監獄的地方,那他就不會被他們騙過。可他偏偏安然走出來,無懼身後的怪物,無視吳雪和蝶夢的詭計。吳雪心想:“難道他藏在一個看不到我們的地方?”此番一細想,直讓吳雪覺得疑點重重。

    那蛐蛐達人和夜叉鬼在幽暗的燈火裏對視一陣,那蛐蛐達人便忽而一笑,伸手摸了摸那珍愛的蛐蛐罐,接着便像是極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這當初要對虧我留了個心眼啊……不過那些祕密報案的人也是蠢,竟然還把那種祕術之法交予公堂,而不留以己用。不然……呵呵,別說一個小小臨江城,就算是打下半壁江山來,又有何難?”

    聞言,吳雪頓時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灌上了頭頂,他心口似有鼓擂,思忖道:“難道府內並沒有處理掉那些東西,而是把它留下來予以己用?”可他接下來便起了疑心:“那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一個府衙的公人,還是僞裝的反賊?難道僞裝一事僅僅只是覺得我們的猜測?那這些官府的人員怎麼會橫屍於此?”

    他越想越奇,越想越怪,可他畏於那夜叉鬼,便收斂了快要按捺不住的疑問,繼續和蝶夢偷聽着。

    只聽那蛐蛐達人忽而笑了一陣,悠悠說道:“我忘了……你現在是一隻沒了人智的野獸罷了,聽不懂人話的……”

    說罷,他便輕輕喟嘆一聲,正當他想要掉頭離去之時,只聽幽靜的監獄內忽而又響起一陣蟋蟲的叫聲,而那叫聲頗爲怪異,很是淒厲急促,像是警告提示一般。

    與此同時,那蛐蛐達人忽而之間變了臉色。只見他眉目陰沉,似有厲鬼敷面,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身後的夜叉,可整個監獄裏半黑半明,又無其他動靜,怎麼自家寶貝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

    “難道說……這附近有人?”那蛐蛐達人喃喃自語道,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四下裏瞥一瞥,可就在這時候,他眼中忽而精光一掠,隨之便被驚恐覆蓋。

    只見在離他不遠處的監獄上方,豎着兩道黑影,藉着幽微的燈火望去,只見那兩團黑影正是兩個身着官差服飾的死屍,他們半跪在那裏,像是跪坐尊聽教誨的學子一般。只是這畫面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溫馨”的師生情。因爲在老師們眼裏,不是所有學生都是好學生。同樣在學生眼裏,也不會全部老師都是好老師。

    蛐蛐達人不是一個老師,儘管他前一秒卻是像極了一個老師,不過是怪物馴獸師。而同樣,這兩個學生在他看來自然也不會是什麼令人愉悅的好學生。因爲這兩個黑影跪在那裏,頭奇怪地低垂着,手也是軟趴趴地下垂着,身上還有數道血痕,極是觸目驚心。

    蛐蛐達人被這兩團突然出現在監獄上方的黑影嚇了一跳,他猛地向後一退縮,一下子撞到了那隻夜叉鬼,那夜叉鬼只像是受了威脅的野獸一般,從喉嚨裏發出絲絲的低吼聲。他趕忙遠離了那夜叉鬼,接着極其厭惡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嘟囔道:“真是奇怪……難道是我眼花了?他們不是死了嗎……忒,真他孃的髒……”

    他又驚恐又厭惡地拍打着身上的衣服,等到他揉了揉眼,再次看向那邊監獄上面時,只見那兩個黑影已經不在那裏了。

    “我就說嘛……死人什麼可能還會動彈呢?這不是,眼花了……”蛐蛐達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可正當他想走之時,眼角的餘光忽而瞥見身旁一處,他鬆弛的神經又忽而被拉扯了一陣。只見那兩團黑影不知什麼時候到了他身旁監獄的正上方,低垂着腦袋。

    蛐蛐達人驟然一驚,不由得向後跳了一步,他沒敢再發出聲,只是喉嚨上下吞吐着,一雙鼠眼以最它能達到的最大限度大張着,大有睚眥欲裂之狀。冷汗已經沁滿了額頭。

    他心裏駭然至極,心裏唸叨:“這是怎麼回事?!死人怎麼可能還會動呢?難不成真的是我最近太過勞累,出現了幻覺不成?唉……該去鬥鬥蛐蛐消解消解緊張的情緒了……”

    正當他自我安慰之時,只聽兩聲咕咚的悶響,那兩個屍體忽而以首俯地,呈跪拜之狀。蛐蛐達人駭然失色,登時大叫道:“是何方妖孽,膽敢在此作祟,還不速速顯形?!”

    可是在他手裏並沒有桃木劍和黃紙符,不然真的會讓人覺得他是個不異於一代天師的高人。

    可更讓他驚駭萬分的是,那兩個身穿衙差衣服的死屍卻沒有回話。死人怎麼可能會說話呢?只是那兩具屍體接連上下叩首,直把頭磕得“咚咚”作響。

    蛐蛐達人和那夜叉鬼一齊看着那兩個死者,只是蛐蛐達人渾身抖如篩糠,一臉驚怖地死盯着那兩個衙差。而那個夜叉鬼本身就是個無人智的可怖怪物,又怎麼會有人的那一套神神鬼鬼的敬畏感存在呢?只見它微微歪着腦袋,一臉好奇如果那個表情真的可以算是好奇的話又茫然地仰首而望,滿是獠牙的大嘴裏還不斷滴下粘稠的唾液。

    蛐蛐達人就這麼眼見着那兩個死者對着他叩了一陣首,已經是神魂顛倒,萬念俱灰。他只見到兩個已經死去多時的死人對他叩首,心裏已經被恐慌和緊張佈滿,哪裏還能去細細想來?

    原來,那兩具屍體是分別爲吳雪和蝶夢所操控,而他們這裏光線昏暗,看不真切實情,所以很好的隱去了行跡,只依稀可見兩個死者在對人磕頭,卻沒有看到在他們背後的兩個活人。

    吳雪當時突發奇想,想用這裏的死者來詐一詐蛐蛐達人的口實,看他可否知曉這些死者陳屍於此的緣由。而當初吳雪提出這個建議之時,正當那蛐蛐達人手中的蛐蛐突然警惕地叫起之時。吳雪知道那白色的大蛐蛐必然有異於常見的普通蛐蛐,而又怕被那人發現,便出此下策。

    蝶夢對此頗爲抗拒,只見她滿臉驚恐地擺動着死者,和吳雪一同跪在地上操縱着死者的軀體。

    “你這傢伙內心真的很陰暗!”蝶夢根本不敢睜開眼看身前自己抓着的死屍的肢體。“這種缺德事情都幹得出來!”

    吳雪沉聲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被他發現,我們定會被那夜叉鬼給咬死……”

    若是說他內心裏真的一點牴觸感都沒有,那纔是真的陰暗。而他們又不能直接跳下去跟他拼命,而且那夜叉鬼似乎沒有要攻擊蛐蛐達人的意思,反而頗爲馴服地跟在他身後。出於各種原因,吳雪便想到了此種方式。

    “要是仵作也就罷了,我們擺弄死者的遺體裝神弄鬼,豈不損陰德?”蝶夢只緊緊閉着眼睛,歪着頭,讓自己的雙手來控制動作。

    而見到那蛐蛐達人一時被這詭異的舉動震懾到,吳雪便稍稍鬆了口氣。他在心裏對死者說道:“二位爺,諸位大老爺……晚輩只是迫不得,望諸位大爺爲我們指條明路,在天保佑我們,我們也好早日把殺害你們的賊人一網打盡……”

    於是他就開始磕起頭來,而那個死者面目伏地,身體蜷曲着,也宛若磕頭一般,吳雪和蝶夢又來回磕了幾個頭,而那屍體也就擡起頭來。而吳雪也自知此時缺德,磕一個頭便將屍身扶正,可死者癱軟如泥,當吳雪再磕頭的時候,便又頹然倒了下去。蝶夢也跟着吳雪一起磕頭。如此反覆,便像是那兩個死者在對蛐蛐達人磕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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