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七百八十六章 時光沉澱
    如果時光如同潮汐,那麼美好的記憶對面具人來說,無疑是隨着潮漲潮落而遺留在海灘邊上的貝殼。

    正如從前,他習慣追逐着漫無邊際的海岸線,追逐那條白色泡沫線,儘管短暫,但那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明媚,卻教他一生銘記。

    那些形制或精緻或古怪的貝殼和海螺,總是令他無比驚喜,拿在手裏,像是一個老道的工匠,看着自己靜心打造的精美器具,只是他時常會感覺失落。

    那是一種美好的事物無法與人分享的失落。

    這是我一人認爲的美好嗎?他拿着海螺,獨自一人走在海邊。遠處的遊人正在嬉鬧歡笑着,似乎總能找到令自己和他人開心的方式。

    可是他無法讓別人開心,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安慰自己,去尋求一個可靠的戲謔、娛樂的話題。

    他無比遺憾地對海螺說:“看吧,沒有人理會你,也沒有人傾聽你硬殼之中蘊藏的神祕海洋……”

    那些貝殼與海螺,一直珍藏在他書桌上的罐子裏。無論過了多久,只要他看到它們,總能想起一個夏季,一個無比尋常的夏季的海邊。

    “欸,能把你的寶貝貝殼,送兩個給我嗎?”

    小護衛回過神,茫然地看着身前的大小姐,她光着腳,踩在潮水不斷漲落的海岸邊,隻手輕拂着被鹹鹹的海風吹散的頭髮。

    小護衛苦笑道:“海邊有這麼多的貝殼……大小姐隨便撿幾個便是……我的貝殼與這些貝殼並無不同,它們都是出自這片海洋……”

    大小姐搖搖頭,說道:“就算是同一片海洋的貝殼,都是不同的,起碼它們的歸宿不同。”

    她見小護衛面露難色,便揶揄地笑道:“怎麼,不願意?真小氣!”

    小護衛趕忙辯解道:“不是不願意,只是……”

    他還想說什麼,只是不太理解,自己的貝殼,又沒有拋光打蠟,更沒有沾油脂保養,只是一些極爲粗糙,極爲硌手的普通貝殼罷了。

    這樣在海邊隨處可見的貝殼,對身份尊貴的她來說又有什麼珍貴可言?

    大小姐自作主張道:“就這麼說定了哦,走了,哥哥在前面招呼我們呢!”

    小護衛跟隨在她身後,遠遠看着她奔向她口中的“哥哥”。

    大小姐的兄長,他們在外都是叫他爲“大公子”。

    這位大公子,只不過比小護衛與大小姐大個幾歲,但頗顯少年老成,在他們的“那位大人”身邊,像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學徒,又像是一個忠貞不渝的年輕護衛。

    你看他,面貌白淨清俊,倒有幾分孤寡之氣,唯有那一雙鳳瞼星眸,卻是如同陽光下的貝殼般閃耀。小護衛想到了琥珀石和黑珍珠。但是他的爲人但不想是顯露出來的氣質那般孤高清寡,每當他抿脣笑起來時,總還有幾分羞赧的孩子氣。

    見到“大公子”,大小姐露出了極爲燦爛的笑意,輕快地跑過去,拉着他的手臂,似嬌似嗔,好似在央求着什麼不太好答應的願望。

    看着行帳下,大公子和大小姐密切交談的笑意,陽光明媚地灑落在他們眉目上,總是會讓小護衛感覺他們真的太像了。無論是笑是怒,是喜是悲,眉宇之間都有幾分相似。

    同爲護衛的小凌大哥對小護衛解釋道:“他們本就是親兄妹,且又是同母所生,無論是長相還是神態舉動,自然都頗爲相像。”

    小護衛說道:“怪不得……”

    小凌有些擔憂地看着小護衛,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最近……是不是跟大小姐走得太近了啊……”

    小護衛微微一怔,詫異道:“當初那位大人不正是吩咐我們,要時時刻刻護衛大小姐周全,不得教她脫離視野嗎?”

    小凌苦笑兩聲,喟嘆道:“你個傻小子,大小姐沐浴更衣之時,你還要跟在身邊嗎?”

    小護衛一時語塞,漲紅了臉。

    小凌又怎能看不出小護衛的心思?只是不好拆穿罷了。少年人的心思,其實並不難看穿。在那個什麼都無法掩飾的年紀,內心的情感都會在臉上沒有虛假地展露無疑。

    “什麼意思嘛……真是……”小護衛有些喪氣地嘟囔道。

    小凌喟嘆一聲,幽幽道:“我們只不過是護衛罷了,要時刻記得與主子的界限。他們可能對你很好,但終究是主子對僕人的慷慨與施捨罷了。這是一個愈發沒有界限感的世道,別人可以,但是我們不行。”

    小護衛說道:“爲何突然這麼說?”

    小凌看着他的眼睛,說道:“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該做的,其他的一概不要過問。”

    他對小護衛眼神示意,小護衛轉頭看向那邊的獨特一家,那位大人、大公子、大小姐還有他們的母親。

    “我們始終與他們是不同的。他們雖然看起來與尋常百姓家無異,但一旦我們涉足過深,甚至過問了自己不該過問的,他們便會換一副表情。那樣無疑是陷自己於不利之地。”小凌說道。

    小護衛默然看着那邊一家,他始終明白的,他們在外面雖然看起來跟尋常人家無異,但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與他們天壤地別。

    這時候,大小姐正和大公子交頭接耳地密談着什麼,時笑時怒,大公子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那位大人,隨之暗暗嘆了口氣,對大小姐低聲說了什麼,從而讓她喜笑顏開。

    這些,小護衛都看在眼裏。但是他只感到一種茫然。她近在咫尺,無論是她那神女般聖潔的笑顏,還是周正潔白如同貝殼般的牙齒,都讓他產生一種奇特的感覺。只是那種距離感,近在眼前的距離感,讓他無比沮喪失落。

    他時常記得小凌大哥的話,但是最後還是不可抗力地深陷其中,終是無法自拔,戴上了大小姐爲他戴上的面具。

    若是苦海會有盡頭,那麼他早已經渡了岸。現在,說一聲“大小姐”,只要脣齒輕輕觸碰幾下,就能發出這一句如同魔咒一般的聲音。這句魔咒,讓面具人無法抗拒,越陷越深。只要說一句大小姐,就能感受到無上的光明,還有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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